楔子
“在那个太阳被遮蔽的时代,牧人像失去主人的羊群,在无边的黑夜里流浪。
伟大的莫笃单于之后裔,乌宗。祖拉勒汗之孙,唐脱。孛尔顿汗之子,光明的圣主乌德勒汗,伴随着阳光降生在草原深处……“
披着旧羊皮袍的老人坐在火堆旁,弹着两絃琴,慢慢吟唱着古老的长诗。
坐在熊皮垫上的主人拿起银制的酒碗,用粗豪的声音说道:“尊敬的行吟者,你是在唱我们的圣主乌德勒汗吗?这一个太长了,用上三天四夜也无法唱完。
喝杯马奶酒,润润你纯金的嗓子,给我们唱一首短些的吧。“
一个十二三岁的侍女捧起马奶酒,跪下来递给行吟诗人。老人接过银碗,微微颔首向侍女致谢,然后站起身,恭敬地把银碗举过头顶,唱道:
“用宝石和金银制成酒具,盛满芳香的琼浆,过路的吟游者唱起祝酒歌,先敬给尊贵的零特汗,再从右至左,一一敬给诸位伯东和英雄,祝福马匹兴旺,牛羊肥壮,部落每天都有新生儿的降生……”
伴随着行吟老人的祝酒歌,大帐内的零特汗和部落贵族们满意地喝完了酒。
老人浅浅喝了一口,放下银碗,重新拿起两絃琴,“尊贵的可汗和诸位伯东,你们想听些什么呢?”
零特汗摸着浓密的鬍鬚,“给我们唱一段圣主乌德勒汗手下的英雄,打败敌人的故事吧。”
“那么就唱一段赤诚的英雄铁由,如何打败黑黄脸腾格汗手下凶残的妖魔居桓汗。”
零特汗兴奋地拍着胸,朝左右说道:“是铁由?我们的祖先!英雄无比的铁由!他七岁就开始为圣主乌德勒汗作战,征服了上界和下界九个地方!你竟然会唱他的故事!赶快唱起来吧,行吟者!这是我们部族的光荣!”
老人施礼道:“能遇上英雄铁由的子孙,这是我的福分。愿我歌声能带来快乐,永远传诵英雄的传奇。”
两絃琴缓缓响起,老人用沉缓的声音吟唱道:
“英雄铁由和他的父亲铁什干,在圣主乌德勒面前立下誓言:我们将生命和热血,统统交予刀锋和枪尖,我们将前程和愿望,统统托付给圣主乌德勒,为了圣主的光荣,我们甘愿披肝沥胆。”
“那是第三十个猪儿年的三月,威名远播的圣主乌德勒,召集了四部卫的君主,召集了骏马中的骏马,召集了勇士中的勇士,举行声势浩大的宴会。”
“英雄铁由划破拇指,流出比一只羊羔还多的鲜血,大声对圣主乌德勒说:伟大的乌德勒汗,你还记得十五个脑袋的黑黄脸腾格汗吗?
在第十七个羊儿年,他命令九十九个妖魔,带领五百万疯狂的野兽,进入我们的草原,屠杀我们的族民,掠夺我们的土地,把我们向西逐出一万里路程,使我们看不到日出和日落。“
“圣主乌德勒划破拇指,流出比骆驼还多的鲜血,用令大地震颤的声音说:我怎么会忘记呢?
四季长满青草的牧场,祖先祭祀青穹的圣地,还有苍狼奔行的青湖,都被贪婪而凶残的腾格汗掠夺。
高贵而勇敢族人成为他的奴隶,连天上的黄鸟也被逼为他唱颂讚歌。“
“英雄的铁由把鲜血涂在脸上,至高无上的圣主乌德勒。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草原深处,我们已经躲藏了十九个猪儿年。
你可知道,今天黎明时,营帐中降生了第一百万个孩子。
这是青穹和苍狼的呼唤。
作为你最忠诚的猎犬,我愿跨上枣红的战马,越过高山和沙漠,打败黑黄脸的腾格汗,和他手下九十九个妖魔,夺回属於我们的土地!“
老人停下来,喝了口马奶酒。零特汗和贵族们都听得入神,那小侍女跪在一旁,眼睛像寒星一样闪亮。
老人继续唱道:“勇敢的铁由从猪儿年四月出发,越过二十二座高山,跨过三十三条河流,在猪儿年十月来到博格多山。
这里曾经是膏腴的牧场,现在却成了妖魔的土地。
英雄的铁由纵马飞奔,听到有人在喊:红脸膛的英雄铁由!
不要再往前走,前面是黑黄脸腾格汗的领地,由他手下的妖魔居桓汗把守!
英雄的铁由跳下他的枣红马。
你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我们是贫苦的牧民,青穹和苍狼的子孙,自从腾格汗把它十五个脑袋伸向这里,我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凶残的居桓汗派出他的爪牙,每天掠夺我们的牛马和子女,我们的族人曾经比羊毛还多,如今只剩下我们几个。“
“英雄铁由回答:我也是青穹和苍狼的子孙,圣主乌德勒汗是我的主人,他聚集了一百万子民,一千零一位英雄,命令我把光明带回牧场。”
“听到他的声音,妖魔居桓汗立即派出他的爪牙,十万头青铜打造的猛兽,喷吐着腥臭的毒汁。
英雄铁由一腔怒火,挽起他用一千头牛才能拉开的巨弓,把博格多山当作箭头。
他座下的枣红马发出四十九条龙的怒吼,一箭射倒了十万头毒兽。
英雄铁由没有停下看一眼,就闪电一样越过了博格多山。“
“居桓汗住在蒲昌海边,铜制的黑房子里。
与他住在一起的,还有恶毒的妖婆。
英雄铁由派出他忠诚的罕多尔,进入妖魔的黑房子。“
“有着百灵鸟的舌头,苍鹭的耳朵,浑身是胆的罕多尔,向妖魔居桓汗说:圣主乌德勒汗和英雄铁由派我来,要你立即交出夺取的财富,掳掠的牧民,最后滚出我们的土地。”
“坐在居桓汗身边的妖婆,腾格汗的女儿,她有着宝石般的容貌,却有着蛇蠍般的心肠,她眼珠一转,命令割下罕多尔的耳朵——”
小侍女惊呼一声,连忙掩住嘴巴。帐内的零特汗和贵族们愤怒地咆哮道:“该死的妖婆!罕多尔苍鹭的耳朵能够听到七重山外的鸟叫!她竟然敢割掉!英雄的铁由是怎么惩罚他们的?”
老人弹了两下琴弦:“英雄的铁由大声恸哭,把罕多尔的鲜血抹在自己脸上。
居桓王的黑房子有三十八丈高,里面有三十八道青铜制的大门,屋顶聚满了黑乌鸦。
英雄的铁由鼓起腮帮,用力朝黑房子吹去。
黑色的乌鸦立即变成火焰,烧得黑房子吱吱响。
他折断二十人才能合抱的巨松,打碎了三十八道青铜门。
他跟居桓汗打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终於制服了残暴的居桓汗。“
“居桓汗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他跪在地上,像一只羊羔向英雄铁由讨饶,愿意归还金银财宝,肥沃的土地和子民,丢弃他夺走的汗位,作个最低等的奴隶,只求能保住性命。”
“英雄的铁由把妖魔装在车上,送到圣主乌德勒汗座前。
乌德勒汗指责了他的暴行,命人砍下他的头颅,用头盖骨制成酒器,祭祀青穹和苍狼。“
“伟大的圣主乌德勒汗!”营帐内的男人们同声欢呼,举杯共饮。
“那个妖婆呢?”零特汗问:“英雄的铁由杀她,给罕多尔报仇吗?”
老人调了调琴弦。
“腾格汗的女儿,残忍而恶毒的妖婆,跪在英雄铁由脚下,苦苦讨饶。
罕尔多摘掉她的王冠,撕掉她恶魔的衣裙,剪去她毒蛇的头发,用锁链锁住她的脖颈,免得她再喷吐毒汁,用铁镣扣住她的手脚,不让她再使用魔法,像牵条狗般把她牵回毡房,关进牢笼,再用刚出炉的烙铁,在她身上打下鲜红的烙印。“
众人开怀大笑,为他们的英雄打败敌人而高兴。零特汗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样恶毒的妖婆应该割掉她的耳朵,用马踩死。”
夜色已深,客人们酒足饭饱,又听了这段故事,一个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营帐。
送走客人,零特汗意犹未尽地说道:“尊敬的行吟者,感谢你带来的欢乐。
这会儿虽然晚了,我却没有睡意,能不能再给我唱一段呢?“
行吟老人鞠躬道:“听从您的吩咐。”他用略显嘶哑的声音说道:“让我把最后一段唱完吧。”
“哦?”零特汗挺直身体。
小侍女捧来烛台,熄灭火炬,然后悄悄坐在阴影里。
“残忍而恶毒的妖婆,跪在英雄铁由脚下,像狡猾的蛇施出诡计:我是腾格汗的女儿,在这里只是客人,请求你释放我,我会在父亲面前称颂你的力量,夸耀你的仁慈。
英雄铁由没有听信她的花言巧语:邪恶的腾格汗是你的父亲,残暴的居桓汗是你的丈夫,虽然你有鲜花一般的美貌,在我眼里却是毒辣的妖婆。
你的丈夫已经沦为奴隶,你还想逃出苍狼的惩罚?“
“英雄铁由大声命令:罕尔多!
摘掉她带血的王冠,撕掉她恶魔的衣裙,剪去她毒蛇的头发,用锁链锁住她的脖颈,免得她再喷吐毒汁,用铁镣扣住她的手脚,不让她再使用魔法,像牵条狗般把她牵回毡房,关进牢笼!“
“英雄的铁由愤怒无比,无耻的妖婆,不知道贞洁的魔女!
赶快用刚出炉的烙铁,在她身上打下鲜红的烙印!
宣告她成为毡房内的罪奴,让所有人都唾弃她的恶毒。“
“妖婆伏在英雄脚下,不知羞耻地扭动身体,受到这样羞辱的惩罚,她没有因羞愧地死去,却为保住性命而欣喜。
她接受了英雄们的惩处,带着耻辱与罪恶的烙印,向每一位流血的战士们赎罪。“
老人没有表情地诉说着英雄的传奇。这些故事他已经吟唱过太多次,在他之前,在英雄们驰骋在这片草原的时候,这些传奇就已经被所有的部族传唱。光明的圣主乌德勒汗,他手下的十二大英雄,一千零一位好汉,在传说中一次打败敌人——黑黄脸的腾格汗,他手下九十九个妖魔,数不尽的小鬼爪牙,还有恶毒的魔女和妖婆。
“九个月后啊,妖婆结出头颗带毒的果实,英雄铁由亲手粉碎这颗毒果,然后设下一个谜局——再九个月后,妖婆结出第二颗果实。
英雄铁由把它带给父亲铁什干,与另一颗果实比较。“
“这是一个难解的谜局:母亲的女儿是母亲的母亲,女儿的母亲是女儿的女儿,女儿的女儿和母亲的女儿,该如何称呼?
这谜局连圣主乌德勒也无法解开,他大笑了三天三夜,然后说——“
老人停了下来,把问题留给主人。
零特汗捻着鬍鬚思索,“这个谜局太奇特了……圣主乌德勒怎么说?”
“圣主乌德勒说:只有恶魔肮髒的毒血,才会结出这种果实,把这个难题交给腾格汗,想破他的十五个脑袋。
英雄们只管设下毡房奴帐,不用为无耻的妖婆烦心。“
零特汗哈哈大笑,拍着腿道:“说得太好了!让黑黄脸的腾格汗头痛去吧。”
*** *** *** ***
老人喝了口水,润了润发疼的喉咙,然后舒展了一下膝盖。毡房虽然狭小,但足以遮蔽草原深夜的寒风。他走过太多地方,唱过太多《乌德勒汗》,此刻,他已经觉得疲倦了。
小侍女铺好厚厚的乾草,在上面摊开羊皮褥子,又给老人倒了水,却没有离开。
她眉眼小巧而又精緻,乌黑的长发又直又光滑,显示出异样的血统。裹在羊皮下的身体弱小而又单薄,就像南方珍贵的瓷器,与草原女子的豪放大气迥异。
老人温和地问:“你是外面买来的吗?”
小侍女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出生的。”她抬起眼,大着胆子问:“尊敬的吟游阿爸,您是草原上最有智慧的人,您吟唱的故事连大汗都听得入迷。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最后吟唱的谜题是什么意思?”
老人轻拨着琴弦,“你还太小了,长大就会慢慢明白。”
小侍女没有作声。过了会儿小声说道:“您累吗?能不能再唱一段?”
老人想了一会儿,“我给你唱一段没有人唱过的吧。”
老人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星天旋转,诸国争战。
连睡觉的工夫都没有,互相抢夺、掳掠……
没有余暇,只有拚命战斗。
没有逃避的地方,只有冲锋打仗。
没有平安幸福,只有互相杀伐……“
01
天瑶三年。居桓城。
黎明来临前的刹那,竞夜震响的战鼓声突然停止,令人不安的静谧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黑暗中,火焰燃烧的红光不住闪动,映出一张张白色的面孔。
以往这个时候,宫殿西侧的钟楼会敲响第一声钟鸣,宣告新一天的来临。在第二声钟鸣前,宫内的侍女会服侍她起身,然后捧着银盆、巾帛、香露、丝囊、刚摘下仍带着露水的花瓣……伴着佩玉相击的轻响,经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后宫的温泉进行晨沐。
温泉位於山脚,一年四季,温润的泉水带着细碎的气泡从石隙中涌出,宛如淌出一串串珍珠。经过历代修葺,整座泉池完全用居桓特产的碧玉铺成。为了显示王国的财富、对天朝的忠诚,还有对王后家族的尊敬,居桓的先王从遥远的帝都请来玉匠,在泉池中间雕出一条从未有人见过的生物。
母亲告诉她,这是龙,天朝至高无上的象徵。
一百年来,居桓的王后都来自帝都的宛氏——天朝一个古老而尊贵的家族。
十六年前,居桓的大臣恭恭敬敬来到帝都,为刚刚继位的居桓王求亲。经过一番冗长而繁琐的礼仪,宛氏年仅十五岁的幼女来到居桓,成为新的王后。而她的姨母,这一代居桓王的母亲,已经在一个月前,按照风俗为先王殉葬。
殉葬并不符合天朝的礼仪规范,但出於对异族风俗的宽容和居桓多年来的忠诚,他们默认了这一行为。
“你比母亲幸运。”
有一次,母亲对她说:“将来你会嫁到帝都,成为一位诸侯的妃子。而天朝是不要求女人殉葬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和母亲在浮满花瓣的温泉中晨沐。然后侍女们捧来巾帛,为母亲擦拭身体,再用香露涂抹,接着将她丝一般的长发盘成富丽堂皇的高髻,带上王冠,换上崭新而华美的宫装。梳妆完,母亲乘上肩舆,由如云的宫女们簇拥着,作为居桓王后和天朝王族,到宫中接受贵族眷属和西陲诸国的朝觐。
在母亲行使王后的职责时,她在内宫由女官辅导读书习字。居桓是西陲与天朝最亲密的王国,不仅历代王后来自天朝,居桓的公主也同时嫁入帝都,成为天朝诸侯的妃子。这两者,都是居桓王族的骄傲。
天朝的文字和礼仪,成为居桓王宫的规范。但西陲民俗与帝都的巨大差异,往往使这些来自天朝的王后们也无能为力。女人们对奇特神灵的崇拜,男人们对掠夺的热衷,都是她们难以理解的。
“西陲和蛮荒都有自己的规则,只要无损於天朝的尊严,作为居桓的主人——同时也是客人——我们都必须接受。”
女傅,她的老师这样说。
她并不很清楚什么是西陲的规则。正如每年三月,她都很高兴有一批女孩进入宫中成为她的侍女和玩伴,却不知道居桓骑兵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越过金微山,在北方的草原上肆意掳掠。
她听说过北方像海一样宽广的草原,也听说过那里贫穷、野蛮,同时又疲弱、不堪一击的游牧部落。自从百余年前,皇赫王朝无敌的军队席卷大漠以来,曾经显赫一时,崇拜苍狼与青穹,以骑射称雄的草原帝国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牧民,成为居桓骑兵随手採撷的战果。
所以当那些肮髒而矮小的骑手出现时,居桓骑兵只报以轻蔑的手势,他们挥舞了一下华丽的长矛,就准备像通常那样,吓走他们的男人,轻松进入他们的营地,收割自己的战利品。
第一波箭雨落下,居桓傲慢的骑兵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是第二波箭雨。将近一半的骑兵摔到马下,惊慌的骑兵们这才拨转马头,拚命逃走。
小侍女说的时候,她觉得很好奇。
“我们的骑兵败了吗?”
小侍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两天前左固侯带着军队去打仗了,肯定会赢的。”
这个黎明,钟声再也不会响起。因为高耸的钟楼整个被火焰吞噬。即使她所在的内宫,也能清楚看到远处木樑上吞吐的热焰。在她周围,王后、女官和侍女们,一个个都面带惊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王后光洁的玉颊黯淡了一下,没有回答。
“殿下,居桓要亡国了。”女傅平静地说道。
就在居桓满足於每年一次对草原的掳掠时,大漠深处正酝酿着一股风暴。天瑶三年,这股风暴正式进入王朝的视野,西陲的居桓首当其冲。
最初居桓的骑兵把那些骑手当成零星的牧民,接着居桓王室把敌人当成一个不服从的小部落——正如此后英明的皇赫王朝把敌人当成一支新出现的,无知的野蛮民族一样。
没有人听到冥冥中苍狼的嚎叫。
作为居桓最出色的将军,左固侯带领三千骑兵越过金微山,进入草原。当天中午,他们遇到了第一批敌人——骑着矮马,穿着肮髒的皮裘,头顶剃发,下颌留着刀痕,用石头和兽骨作箭头的野蛮骑手。
依居桓人的眼光看来,他们的座骑都是劣等马匹,马身矮小,毛色驳杂,装备更是差得可笑。那些野蛮人的马鞍几乎就是一层粗砺的皮革,用一根皮绳作马镫。相比之下,居桓骑兵用的则是精心制作的雕花高鞍,坐在上面既安稳又威武,甚至连马镫都是包银的。武器上,居桓骑兵用的都是铁制箭头,每人携带两袋,八十支利箭,同时配备有制作精良的长矛和短刀。
但那天仅仅两个时辰,居桓三千骑兵就全军覆没。那些从大漠深处突然出现的野蛮人,骑着劣马,使用着原始的武器,却有着居桓骑兵无法企及的战斗力。
刚一接阵,野蛮骑手就向两边散开,与居桓骑兵保持着一百步的距离,从两翼将居桓军主力围在中间。事后证明,这是一个致命的距离。因为有高耸的鞍桥,居桓骑兵用的是适合马上施射的短弓,而敌人的弓身却比他们长了一倍。那些野蛮人轻易将简陋的柘木弓张成满月,在疾驰的马背上,隔着二百步的距离,将箭矢准确地射在居桓骑兵的颈中。而居桓骑兵匆忙拉开他们精心镂刻的短弓,箭矢还未飞到敌人马前,就纷纷落地。
假如只是这样,居桓骑兵的铠甲还可以抵挡一部分劣等箭头,但随后出现的骑手将他们彻底击溃。这些骑手使用的武器虽然粗糙,但已经有铁制品。其中一个矮小的骑手戴着一顶几乎遮住整张面孔的巨大铁盔,发出恐怖地吼叫,像鹰隼一样逐杀着居桓的骑兵。
面对敌人令人震惊的力量,还有近乎疯狂地攻击,居桓骑兵很快就陷入崩溃。左固侯立即命令撤退,希望凭藉金微山的关口阻击敌人。但那些被居桓骑兵耻笑过的矮小劣马,却显示出惊人的耐力。在两个时辰的追逐战中,居桓骑兵被如影随形的敌人逐一射杀。作为主帅的左固侯,座骑刚刚踏上金微山,就被敌人用一柄粗糙的长刀砍下头颅。
来自草原深处的骑手彷彿嗜血的狼群,他们径直越过金微山,经过一个夜晚又一个白天不知疲倦地奔驰,在傍晚出现在居桓城下。
居桓可以调动的战士超过八千人,但在金微山外就损失了将近一半,剩下的还来不及召集。当敌人在居桓城下搭起毡房作为营帐时,城内的守军只有两千人。
金微山之战的消息还未传来,王国上下都认为敌人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左固侯错过了敌人,很快就会率队返回。而这些敌人,看上去并不可怕。他们人数不足三千,仅有居桓城居民的十分之一,即使城内只有两千战士,高大的城墙也可轻易阻挡住这些野蛮的牧民。
下个月,是居桓王登基十七周年,依照惯例,王宫要举行盛大的庆典,西陲九国都将出席,甚至还有来自帝都的使节光临。因此这些敌人出现使居桓王十分心烦。要赶走他们大概要花上好几天。
经过一个不那么安逸的夜晚,天亮时,居桓人惊讶地发现,城下的营房不仅扩大了一倍,而且那些野蛮人正源源不断地越过金微山来到城下。人群中不仅有作为战士的男人,还有老人、妇女和儿童。他们骑着马,拉着笨重的大车,带着牛只和羊群,在蒲昌海边建起一座座破烂的毡房。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居桓王的质问,没有人能够回答。
也许是回应他的愤怒,敌人的毡营前树起一排木桿,桿上纍纍挂满了砍下的头颅。
居桓王脸上失去血色,为庆典受到影响的烦心烟销云散。他认出最上面那颗头颅。左固侯。
他面对的不是庆典延期,而是一个更大的危险。
*** *** *** ***
当天夜里,一名使者要求进入城内。居桓王同意了他的请求。那名使者个子不高,身材很瘦,长着一双大大的耳朵,披着件破旧的羊皮,颅顶的头发都被剃去,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行走在华丽的居桓王宫中,这位粗鲁而野蛮的使者毫不掩饰他惊讶而贪婪的目光。
他在居桓王的座位前停下,傲慢地抱着肩,说:“青穹与苍狼在上……”
“什么是青穹和苍狼?”她问。
小侍女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的口音很奇怪,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来,许多我都听不懂。”
“后来呢?”
“后来国王就生气了,让他滚出去。”
“为什么生气?他说了什么?”
“王后当时也在,听到他说的话,就站起来离开了。国王脸色都变了,然后让士兵把那个人的耳朵割下来。”
“啊!”她惊呼了一声。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鼓响。
在宫内她也听过许多鼓声,但从未听到过战鼓。那鼓声就像凶狠的狼群,疯狂地朝王宫扑来,要将一切撕得粉碎。
鼓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每个人都惊惧万分。居桓人再一次惊恐地发现,那些野蛮人不仅仅只有劣马和骨箭,他们伐倒巨树,用大车装载,上面蒙着厚厚的牛皮挡隔箭矢,用来冲击城门,同时用油布包裹箭支,点燃后射向高处木制的城楼。
这不是一支无知的野蛮部落,至少,他们知道如何攻击一座城池。
*** *** *** ***
“青穹和苍狼在上,”使者傲慢地说道:“尊贵的乌德勒汗和铁什干英雄的儿子铁由派我来。”
“乌德勒汗?”居桓王皱起眉头。昔日的天之骄子,纵横北方的魁朔部落消失在草原深处之后,越来越多的游牧部族喜欢称汗。这位乌德勒汗,他从未听说过。
正当居桓王要发怒的时候,坐在旁边的王后轻声道:“他在说青穹和苍狼吗?”
居桓王怔了一下,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使者粗鲁的目光落在王后身上。那个女人有着罕见的美貌,明净的双眸如宝石般璀璨,洁白的面颊散发着明月般的光泽。她高高坐在王座上,穿着华丽的宫装,绯红的裙裾拖在一尘不染的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她神情端庄而又明艳照人,显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气质——高贵的气质。
王后蹙起眉,使者的目光就像饿狼血红的长舌,在自己脸上狠狠舔过。她厌恶地避开眼睛,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居桓王尽量保持君主的风度,沉声问:“请向尊贵的乌德勒汗问好。你们突然出现,袭击我的军队,究竟因为什么?”
“乌德勒汗和英雄的铁由命令你,交出金银财宝、土地、人民和你所有的一切。”
使者的蛮横使居桓王感到极大的羞辱,整个西陲,没有任何人——包括天朝手握重权的西陲校尉——敢对他这样说话。
“不知道礼节的野蛮人!滚出我的王宫!”
面对居桓王的怒火,使者不为所动,傲慢地说:“我已经把乌德勒汗和英雄铁由的命令带到。地上的鸡雏永远飞不过雄鹰,草丛里的羊羔最好不要与狼群作对。苍狼的子孙对敌人绝不会仁慈。”
“你在威胁我吗?”居桓王大声道。
王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伸手按住震怒的居桓王,“苍狼的子孙?你们崇拜青穹与苍狼?”
使者骄傲地回答:“苍狼是我们的祖先,长生的青穹是我们的神灵。”
王后静静看着他,然后说道:“神龙元年——一百四十年前,天朝七路大军北入大漠,与魁朔部战於窟杀水。斩首十万级。魁朔部十一王被杀,举族请降,单于单骑北遁。那一役无论是苍狼还是青穹都没有庇佑他们的子孙。此后,苍狼的子孙绝迹於草原,再也没有出现过。”
使者像被人扇了一记耳光,脸色涨红,“苍狼的子孙不会投降!”
王后说道:“本后出自天朝宛氏。窟杀水之役,宛氏先祖为中军主帅,战后赏赐的奴隶中就有魁朔部王孙。”
使者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他指着王后愤怒地吼道:“你是腾格汗的女儿!你虽然有着月亮般的美貌,身上却流着恶魔的血!英雄的铁由会摘掉你的王冠,把你踩在脚下!”
王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王座。
“无礼!”居桓王勃然大怒。
使者还在怒骂,“可憎的妖婆!苍狼的英雄子孙会撕去你的衣服,像骑马一样骑在你光洁的身上,从白天一直骑到黑夜!当苍狼的子孙打败你邪恶的父亲,他会看到在毡房里被人唾弃的女儿。”
“来人啊!”居桓王再也听不下去,唤来卫兵,命令道:“割掉他的耳朵,把他赶出城去!”
*** *** *** ***
木制的城楼滚滚冒起浓烟,然后倾颓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外城城门已经被敌人攻破,居桓王躲在宫城的城堞下,徒劳地命令士兵朝下放箭。
一支被打散的居桓骑兵试图冲出城去,却被更多的敌人阻挡回来。隔着浓烟,居桓王看到,一个戴着巨大黑铁头盔的骑手骑着枣红马,风一样冲进人群,挥起长刀,将奔逃的居桓骑兵硬生生劈下马来。残断的肢体从他刀下飞开,喷出一篷鲜血,接着他抬起头,野兽般凶悍的目光朝宫城上看来。
居桓王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良久他才感觉到,裤裆里湿漉漉一片。
黎明前,最后一道宫门被敌军攻破,来不及退回内宫的居桓王被敌军生掳。
02
一道道殿门被重物砸开,杂乱的脚步声伴着粗鲁地吼叫越来越近。
远玉轻声道:“母后——”
一只柔软而冰凉的手掌掩住她的嘴,远玉发现母亲——一向沉静端庄的居桓王后正在发抖。
她们躲在后宫最深处的一座宫殿内,经过一夜的战乱,宫中的侍卫早已奔走一空,只剩下王宫的女眷。居桓王后坐在座中,紧紧拥着自己的女儿。宫内的侍女和女官环绕着王后周围,一个个面无人色,惊恐地盯着殿门。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外。接着一声巨响,殿门被一根重木猛然撞开。
光线伴着纷飞的木屑同时涌入殿内,带来令人紧张到眩晕的气息。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当她们再睁开眼,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人戴着一顶巨大铁制的头盔,宽阔的悬鼻一直垂到下巴,遮住整个面孔,只露出两只凶悍的眼睛。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甲冑,腰间悬着一柄大得出奇的长刀。
那人没有说话,恶狼般的眼睛从殿内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王后身上。
一个瘦长脸的男人走进来,他头脸两侧满是血迹,血污凝结在肩头的羊皮上,色泽发黑。他伸出鲜红的长舌,舔了舔唇侧的污血,然后像拖着条死狗一样,把浑身瘫软的俘虏丢在地上,抬脚踩住他的脸。
居桓王面无血色,十七年的王位,四十年的养尊处优,助长了他的脾气,却耗尽他的血性。他的王冠早已掉落,披散着头发,发出呼呼的低喘,手脚不住颤抖。
接着是一名巨人,他扛着一根圆木,粗糙的羊皮被他强壮的胸膛撑破,丑陋的脸上还带着一条滴血的刀痕。
昨天的使者,今天生擒居桓王的勇士罕多尔弯下腰,抓住居桓王的鬍鬚,然后拿一把短刀,把他的鬍鬚割下来。鬍鬚是西陲每个男人——无论国王还是士兵——不容侵犯的尊严,被人触摸就是极大的冒犯。但居桓王被这个野蛮人割掉鬍鬚,却不敢有任何反抗。
那把短刀跟野蛮人使用的大多数武器一样打制粗糙,刀刃也不够锋利。居桓王脸颊的肥肉不住抽搐,几乎有一半鬍鬚是被罕多尔硬拔下来。
罕多尔轻蔑地把居桓王的鬍鬚扔在地上,然后说道:“圣主乌德勒汗和英雄的铁由命令你:交出财富、土地、人民,和你所有的一切。”
“我答应你!”居桓王嘶声说道:“它们都是你的,不,都是圣主乌德勒汗和英雄铁由的。”
罕多尔大声宣佈:“你的财富将献给乌德勒汗,你的土地将成为乌德勒汗的牧场,你的子民将成为乌德勒汗的子民。”
“是的。”居桓王喘着气道:“我战败了,我的一切都属於胜利者。”
“而她们——”罕多尔指着王宫的女眷,对居桓王说道:“将成为苍狼子孙的奴隶。”
居桓王嚥了口带血的吐沫,看着罕多尔所指的王后。
“她们都是奴隶,苍狼的子孙是她们的主人。”居桓王无力地说道。战败者的妻女一向都是胜利者的战利品,
罕多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声说道:“并不包括你,居桓的王后!”
“请等一下。”一个女人说道。
女傅,居桓王宫礼仪和文字的管理者,从人群中走出。她比王后年长几岁,当居桓王后还是宛氏幼女的时候,她就跟随在王后身边。在居桓王宫,她受到的尊重并不比王后更少。
女傅两手交握胸前,天朝特有长袖垂并在一起,庄重地说道:“居桓王后是天朝王族,作为西陲诸国宗主,天朝王族具有至高无尚的尊严。依照天朝制度,诸国争战,亡国者亲眷中的天朝王族,必须受到保护,并礼送回帝都。因此,我要求你们,立刻退出王宫,准备车马和护卫,送返居桓王后和居桓公主。”
女傅说完,然后高傲地挑起下巴。虽然同属於天朝属国,但西陲九国不时也有争战,有些甚至是天朝驻守此地的西陲校尉故意挑动不合。诸国亲眷中不乏天朝王族,作为尊严的象徵,天朝要求所有外藩的王族眷属都享有免於战争的权力。这一条至少在西陲得到严格遵守——自从西陲十六国变成九国以来,再没有任何一个王国敢挑战天朝的尊严。
戴着巨大铁盔的男子显然不耐烦与俘虏,尤其是即将沦为女奴的俘虏废话,他扬起手,站在他身后的巨人上前一步,挥拳把女傅打倒在地。戴着铁盔的男子抬脚踩住女傅的手腕,掏出一把粗糙的短刀,俯下身,残忍地割掉了她的手掌。
女傅淒痛地惨叫着,鲜血飞溅到那人的脸上。那人眼睛眨都不眨,又用同样的方式割下她另一只手掌。
女傅痛得昏迷过去,王宫的侍女都惊呆了,甚至忘了哭泣。王后一手握着丝帕,紧紧堵住嘴。女傅白皙的手掌掉在地上,刺目的鲜血使远玉眼前一阵发黑。
“羊头上不了宴席,女人不该在男人面前多口。”罕多尔嘲讽着踢开那只断手。
“居桓的王后!”罕多尔指着她说道:“你是腾格汗的女儿,魔鬼的后裔,我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和你一样流着恶魔肮髒的黑血。你们是被人唾骂的妖魔,乌德勒汗不会让你们和他奴隶混在一起。现在跪过来,跪在英雄铁由脚下!”
女傅淒痛的惨叫还在宫殿内回荡,王后脸色苍白地站起身,颤抖走到带着铁盔的男子面前。
远玉才发现那个恐怖的身影竟然很矮,即使戴着那顶巨大的铁盔,也只到王后胸口。只是他凶狠的目光,使人忽略了他的身高。
王后嘴唇微微颤动,试图说些什么。
“放还我们,我会请皇帝赦免你们的……”
“跪下来!”
王后几乎窒息,她僵了一会儿,最后垂下她高贵的头颅,屈辱地跪在野蛮的征服者脚下。
“罕多尔!”戴着铁盔的英雄铁由,用尖锐的声音叫道。
罕多尔抬起手,傲慢地打掉居桓王后的王冠,拔掉她发髻上精美绝伦的头饰,然后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脸。
王后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珍珠般滚过玉颊。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洁白的面孔犹如带雨的花瓣。
“被人憎恨的妖婆!你虽然有着花一样的容貌,却有着恶毒的心肠!”
罕多尔朝王后脸上唾了一口,然后拽住她的长发,用短刀割下一把,狠狠扔在地上。王后哽咽着,从未经历过的污辱和恐吓使她几乎晕厥。
罕多尔带着血污的手指抓住王后雪白的粉颈,一手扯住她的衣领。一阵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王后挣扎着哭叫道:“不要!不要!”
王后的反抗激起了征服者的欲望,罕多尔大声叫道:“赤马翰!”
那个粗壮的巨人张开手,把王后两只手腕拧在一起,然后提了起来。罕多尔抓住王后的衣领,用力一撕,绣满精美花纹的华丽宫装“嗤”的一声朝两边裂开。
巨人赤马翰拧住王后的双臂,迫使她挺起胸来。华服犹如凋谢的花瓣散落在地,中间是一具白得耀眼的雪滑胴体。
正值花朵盛开的年纪,王后光洁的肌肤如丝绸一样柔滑,熟透的身体丰腴白嫩。她被迫挺起胸乳,将两只饱满白腻的乳房展露在陌生的野蛮人面前。
那些野蛮的征服者大笑起来,罕多尔用沾满血污的手指抓住王后一只乳房,大声说:“这个可憎的妖婆,却有着迷人的美貌,这是青穹和苍穹送给英雄们的礼物!”
王后恸哭着扭过头,无颜面对这羞耻的一幕。旁边的居桓王畏缩地避开眼睛,参差不齐的鬍鬚使他看起来可笑又可鄙。
罕多尔踩住居桓王的脸,问道:“你的女儿,居桓的公主在哪里?”
远玉下意识地躲到一名侍女身后。越来越多的蛮族涌进宫殿,把惊恐的侍女和女官围在中间。这会儿即使变成风也无法逃脱,她只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
“在哪里!”野蛮人用脚在居桓王脸上残忍地踩着,“喀”的一声,踩折了居桓王的鼻樑。
鼻血汹涌而出,居桓王惨叫起来,指着人群喊道:“是她!是她!”
侍女和女官们一片静寂,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惊惶。
“很小啊……”
一个像猫一样灵敏的年轻男子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他轻轻拉起远玉,像摘下一朵玫瑰一样,用鼻子嗅了一下。
“我闻到处女的气息,还有……你身上流动的——恶魔的毒血。”
远玉白着脸,一言不发。从五岁起,女傅就告诫她:作为一名尊贵的公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哭泣。但现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还要遵守。
远处的巨人赤马翰拧着王后的双手,一边抖动着她的身体,将她赤裸的胸乳展露给族人观看。王后哭泣着,在那些野蛮人的轰笑声中,两只丰满而又圆润的乳球不停甩动,散发出白花花的艳光。
年轻男子把居桓的小公主远玉推到主人面前,然后放开手,单膝跪地,一手抚着胸口,用悦耳的声音说道:“英雄的铁由,您忠诚的拔海已经清理了王宫。
现在除了这里,王宫里再没有一个活着的居桓人。“
铁由冷漠地说道:“给居桓的王后,腾格汗的女儿,这个恶毒的妖婆带上铁镣。像狗一样牵到毡房里。”
铁由抬眼看着华丽的宫殿,用他尖锐的声音说道:“拿走我们需要的东西,然后把这里烧掉。”
侍女和女官被集中起来,年老色衰的被当场杀死,屍体投进着火的宫殿,其余作为战利品被带回蛮族的营帐。正如他们说的,苍狼的子孙对敌人从不仁慈。
宫城下方,已经烧了一夜的居桓城冒起滚滚浓烟。城内大半男丁都已战死,倖存的居民被驱逐出城,在骑着矮马的野蛮人的押送下,离开家园。他们将越过金微山,一直向北行前,停留在草原深处的乌德勒汗将收穫一批新的奴隶。
火焰刚刚升起,一阵暴风雨便席卷而至,浇灭了正在蔓延的火势。那雨又急又猛,雨点落在燻黑的岩石上,发出金属般的声响。居桓王彷彿被冷雨打醒,他呆了一会儿,喃喃道:“天意啊……”
这场迟来的雨如果早到一天,至少能延缓敌人一半的攻势,居桓城也可能会晚一天陷落。
事实上如果居桓城能多阻挡一天,散佈在南方的居桓军就能赶到。接着西陲都护府将调集西陲九国的兵力,与来袭的敌军会战。
作为魁朔部返回故乡的第一支队伍,铁由身边只有他自己的部族——连同妇女和孩子只有三千帐,不足两万人。假如不是突如其来地攻陷居桓,英雄的铁由面对西陲联军的优势兵力和精良装备,将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正如此前曾经在金微山以北,兴起过的无数草原英雄一样,被实力庞大的天朝轻易击溃。
那些英雄们可能有着比铁由更剽悍的性格,比铁什干更强猛的力量,比乌德勒汗更出色的智慧。他们缺少的也许一点:足够的运气。正如千年后建立起无边帝国的四海之汗,他令人难以置信的战绩,仅仅源於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有些草原英雄能够抓住,更多的却无法把握——能够掌握运气,更是一种运气。那些曾经有过的成百上千个乌德勒汗、英雄铁由,都被埋没在青草黄沙之间,默默无闻。
这一次,运气站在了苍狼的子孙一边。铁由攻陷了居桓城,俘虏了居桓王,获得了城内的给养,让他疲惫的族人得以喘息。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大批制作精良的兵器,以及居桓城内的工匠,这使他那些用着粗糙铁制兵刃,拿石头和兽骨作箭头的勇士战力倍增。
战争的突然与混乱,使西陲都护府整整四天后才知道居桓被蛮族攻陷的消息。当西陲都护府的援军仓促抵达,面对的将是一群新装上钢爪的苍狼子孙。
当巍峨森严的天朝倾颓,也许不会有人想到,拆毁神殿第一根樑柱的,仅仅是一场迟来的雨。
03
短暂的暴雨停息下来,在风中变成了濛濛细雨,犹如一层薄薄的烟雾,萦绕在青绿的草地上。远处望不到边际的蒲昌海,在雨雾中忽明忽暗。
居桓城与蒲昌海之间是一片肥美的草原,这里曾经是居桓的禁地,每年三月,居桓王族都会乘车跨马,到蒲昌海边祭祀。传说他们的祖先来自於芦苇深处,在这片狭长的草原上,建立了最初的王国。
此时草原上却散落着无数零乱的毡房和营帐,挤满了疲惫而振奋的游牧者。
作为魁朔部的后裔,男人都仍系着羊皮,将一侧肩膀袒露出来,头顶剃发,腰里带着弓矢,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擅长骑马弯弓的战士。女人身上围的羊皮比男人多一些,但毛色更为陈旧,她们油腻而弯曲的头发系成辫子,背着婴儿,脸颊泛起健康的红色。此刻无论男女,每个人都在欢呼,迎接部族的勇士们凯旋。
一辆大车进入营地。车身仍带着箭痕和火烧的痕迹,巨大的木制车轮有两只手掌那么宽,它们沉重地压过草地,发出泥泞的声响。
瘦长脸的汉子罕多尔跳下车,他脸颊两侧的耳朵都被割掉,血污满面。看到他脑袋只剩下耳孔的滑稽模样,族人先是指着他大笑,然后又大恸哀嚎。对草原的勇士来说,这是一个洗不掉耻辱,远不像战斗中留下的伤口,甚至失去肢体,可以作为勇士的荣耀。
大多数族人笑过之后,都用哀恸向罕多尔表示了善意,只有一个汉子笑得久了些。罕多尔气愤地冲过去,与他扭打在一处。两个人都是草原血性的汉子,谁都不肯示弱,拳打脚踢,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一根枪柄呼啸着劈过来,打在两人脸上,几乎把他们的颧骨打碎。
“苍狼的子孙不会自相残杀。”铁由尖声道:“好汉罕多尔被残暴的居桓汗割去耳朵,是草原上每个男人的耻辱。”
那个与罕多尔相斗的汉子擦去唇角的鲜血,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拔出刀子,割下一只耳朵,递给罕多尔,用粗豪的声音说道:“这是你的!兄弟罕多尔,残暴的居桓汗割去了你的耳朵,我的耳朵就是你的。”
罕多尔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耳朵割掉了不会再长出来。兄弟却像牙齿和舌头,咬伤了还在一起。”
他接过那只带血的耳朵,与那汉子拥抱了一下,然后用高亢而苍凉的声音唱道:“天上只有一个太阳,草原上只有一个乌德勒汗。
英雄铁由带着他的命令,要打倒草原的敌人,十五个脑袋的妖魔,黑黄脸的腾格汗。“
“英雄铁由派出的使者罕多尔,见到了把守博格多山的妖魔,住在黑房子里的居桓汗,还有他旁边的妖婆。
握紧你们的弓和箭,青穹与苍狼的子孙!
她是腾格汗的女儿,邪恶无比的妖魔女。“
人群骚动起来,“腾格汗的女儿?那个地狱来的邪恶魔鬼!他的女儿在哪里?”
罕多尔掀开车篷,拉起铁链向外一扯。一具雪白的肉体跌落出来,在湿漉漉的青草中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那个女人年约三十,修眉如蛾,脸上的脂粉被雨水洗去,露出白皙的玉容。恐惧和羞耻使她的红唇失去血色,脸上湿淋淋,不知是雨是泪。
那妇人乌亮的长发少了一束,簪钗都被拔尽,湿透的发丝乱纷纷贴在身上。
她半身赤裸,绣着凤纹的精美宫服被人粗暴地撕开,一直扯到腰下,下身是一条金缕织就的绯红长裙。朦胧的雨雾中,她雪滑的身子不住颤抖,犹如一枝白海棠。她手脚都扣着铁镣,柔白的玉颈套着一条粗糙的铁链,像条母狗被人牵着。即使落到这样的境地,她依然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使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翻过无数高山,跨过无数河流,找遍上界和下界七十七个地方,都没有这样的美貌。
她像月亮里的月亮,星空里的星,看一眼就像美酒让人醉。
可是你要知道啊,草原翱翔的雄鹰,她是腾格汗的女儿,流着毒血的恶魔。“
罕多尔牵着半裸的王后,昂着头边走边唱:“是草原人的鲜血,养出了她的美貌,没有挤过马奶的手,才会这样光滑,没有穿过羊皮的身体,才会这样白嫩。
没有被飢饿孩子咬过的乳头,才会这样鲜红,没有扛过料草的腰身,才会这样柔软。“
铁链上粗糙的铁刺磨擦着洁白的玉颈,王后被野蛮人牵着,在雨中艰难地爬行,身上的铁链不住响动,狼狈不堪。她四肢着地,两只丰满的乳房悬在身下,一晃一晃,在带着雨滴的青草尖划过。她的鞋子已经掉落,雪白的罗袜溅上泥点。被撕碎的华服拖在腰间,光洁的身躯犹如刚挤出的羊乳一样洁白,绯红的长裙被雨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圆臀柔润的曲线。
牧人们露出仇恨和憎恶的表情,鄙夷地朝她身上唾去。有些女人还把髒物扔到她身上,大声诅咒这个流着腾格汗毒血的魔女。腾格汗是草原上所有牧民的敌人,它长着十五个脑袋,黑黄色的脸,指派九十九个妖魔肆虐草原。它把白昼变成黑夜,把草原变成沙漠,把牧民变成奴隶,几乎把苍狼的子孙斩尽杀绝。
巨大的羞辱使王后已经几乎麻木,她木然睁大眼睛,僵硬地挪动着双手和膝盖,在人群的唾骂和污辱中,艰难地伏在征服者脚下,爬向毡房。
那毡房是用破烂的羊皮搭起的简陋帐篷,中间树着一根柱子,四面的破孔不时有雨水滴下,空气中瀰漫着牛粪和马尿的味道。毡房一边放着一堆乾草,可以供过夜者卧下休息。罕多尔大声说道:“可憎的妖婆,怎么能和人一样睡下?去拿一只笼子,她只配和野猪一样关进牢笼!”
一只用来囚禁野兽的笼子抬进毡房,如同草原上大多数用具一样,笼子粗糙笨重而又牢固无比,弯曲的树干上,树皮还没有剥去,上面还有野兽肮髒的血迹和鬃毛。
罕多尔打开笼门,把王后塞到里面,然后关上笼子,用木楔把铁链钉在地上。牧民们仍没有散去,他们像围观一头稀奇而又凶恶的怪兽一样,露出既好奇又鄙夷的目光,大声咒骂,羞辱他们可憎的俘虏。
那笼子只比王后身体大了少许,在里面既没有办法转身,也无法伸直身体。
王后只能保持着跪爬的姿势,趴在笼子里。她失神地睁大眼睛,无法承受的惊恐和羞辱使她几乎崩溃而丧失神智。她哆嗦着喘了几口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便晕了过去。
*** *** *** ***
营帐外,英雄的铁由和他的部属正在分配战利品,所有的俘虏和财宝被分成两半,其中的一半,包括最强壮的男人,最漂亮的女人,最优秀的工匠,最珍贵的宝石,作为乌德勒汗的财产被严密看管起来,由忠诚可靠的战士押送回宝木巴。
另外一半被分成两份,次一级的奴隶、工匠、财宝属於他们部族的主人,英雄铁由的父亲铁什干。最后的属於铁由和战斗中流血的勇士。
作为最重要的战利品,居桓王被戴上沉重的木枷,装上大车,送给圣主乌德勒汗。另外两个的分配却引起争议。有人提出,作为地位仅次於居桓王的王后,应该属於铁什干;但也有人提出,把居桓的公主作为礼物更合适,尤其她还是个珍贵的处女。
戴着黑头盔的铁由,坐在大帐中央从居桓王宫抢来的虎皮上,手边堆着各式各样的珍宝。杀伐的血迹染红了他的甲冑,又被暴雨淋透,向下滴着血。不仅是他,帐中每个人身上都沾满血。激烈的搏杀之后,他们疲惫而又振奋,正轮流传递着一袋马奶酒。
拔海说道:“英雄的铁由,您是铁什干大人的幼子,部族的继承者,应该收下居桓的公主,让她作为你的奴隶,尽早为您生下后代。”
罕多尔不满地说道:“这不是部族战争,俘虏的公主不该与征服者联姻。你知道,她是腾格汗的后裔,流着恶魔的血。”
无论是魁朔部,还是草原上任何一个部族,都盛行抢夺婚与收继制度。由於内部很少通婚,战士们成人之后,只有很少一部分会与其他部族联姻,更多的则是抢夺族外的女人进行婚配。因此战争中俘虏来的女人照惯例都将分配给没有妻子的战士,为他们养育后代。
按照这样的习俗,居桓公主显然属於最珍贵的战利品——与天朝一样,未婚的处女总是最珍贵的,也更适合於没有娶妻的铁由。作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他有权力为自己挑选一个理想的妻子。
可罕多尔的理由同样难以辩驳。居桓公主本应该属於身份尊贵的女俘,可她作为恶魔腾格汗的后裔,无论是英雄的铁由,还是部族任何一个战士,都不应该,也不会娶一个魔女为妻。
拔海问:“你的意思呢?”
罕多尔大声说道:“像恶魔腾格汗曾经做过那样,他的后裔应该被贬为毡房里的贱奴!”
帐内的勇士们沉默下来。依照草原的风俗,女人是一种宝贵的物品。由於女人对部族子息的蕃衍至关重要,因此丈夫死后妻子可以改嫁,而不必殉葬。草原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对男人来说,无论单于还是可汗,都只有也只能有一位正妻,如果男人足够强大,可以拥有不同数量的女奴。但对於女人来说,只要丈夫还活着,对丈夫的忠诚与贞洁就是她们的生命。
草原上并没有娼妓的概念,每个能生育的女人都是宝贵的,妻子对丈夫忠实,守护自己的贞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使女奴也应该遵守。但传说中黑黄脸的恶魔腾格汗,不仅大肆屠掠苍狼的子孙,甚至把尊贵的阏氏们放置在毡房中,让妖魔践踏她们的贞洁。这是苍狼后裔无法忘记的耻辱。
拔海大声说:“你是说我们也应该像恶魔一样做吗?我的兄弟罕多尔,照着恶魔行事,你也会变为恶魔!”
大帐内吵闹起来,支持罕多尔和支持拔海的各佔一边,有些认为用腾格汗做过的事对待他的后裔不算罪恶,有些则认为这样做是在模仿恶魔。
最后罕多尔的意见佔了上风,他大声说道:“我的兄弟拔海,你像猫一样敏捷,像老虎一样勇猛,但你善良的眼睛被魔女的外表矇骗,以为她们是柔弱而可怜的女人。不要忘了,她们是恶魔的后裔,苍狼的子孙对恶魔从不仁慈!”
拔海抿住嘴唇,最后说道:“罕多尔,你有着百灵鸟的舌头,我说不过你。”他转身向戴着黑头盔的铁由施礼,“英雄的铁由,由你来决定。”
铁由盘膝坐在虎皮上,说道:“把属於圣主的礼物送给乌德勒汗,由他决定居桓王的命运。把属於部族主人的礼物送给我的父亲。”
他站起身,“居桓的王后,那个妖婆,是我的战利品。”
帐内的男人停止争吵,露出奇怪而温和的笑容。罕多尔摘下皮帽,朝铁由挤了挤眼睛,唱道:“地上的马驹每天都在长大,我们英雄的铁由,一个夜晚就要变成男子汉……”
*** *** *** ***
依山而建的宫殿总是沐浴在阳光中。站在殿前,能看到蒲昌海如镜的水面。
母亲曾说,海不该是这样的,真正的海在东方,有着比山还高的波涛,能够轻易粉碎巨舟。海中生活的大鱼,一口能吞下两峰骆驼。海里的水又鹹又涩,喝下的人都会因为乾渴而死,与蒲昌海的甜水完全不一样。
“但这是西陲。”母亲最后无奈地说:“西陲的海应该是这样的。居桓的王族拥有姓氏还不到二百年,何况一个生长着芦苇的蒲昌海呢?”
“天朝是什么样的?”
“天朝……”王后怔怔想了一会儿,“天朝的东方、北方、西方和南方,有着近百个属国。天朝的帝都比整个居桓王国还要大,一个城市里面,就居住着一百万的人。每天都有朝贡的使者进入帝都,带来数不清的珍宝。”
“天朝也有草原吗?”
王后温柔地笑了起来,“那里到处都是农田,耕耘一季,就可以收穫一年的粮食。天朝每个人都富裕安详,连奴仆也穿着丝绸的鞋子。”
“没有草原吗?”远玉有些失望,“在那里我可以骑马吗?”
“天朝的贵妇和仕女是不能骑马的。她们进出都有二十个侍女服侍,乘坐华丽的轿子和马车。”
“公主。”
挽着高髻的女傅神情凝然地伸出手。该是学习天朝礼仪的时候了,远玉无奈地起身。
那只手忽然掉落下来,断口喷出殷红的鲜血。
远玉双眼霍然张开,心里怦怦直跳。
帐外透过黯淡的光线,细雨落在草尖发出微响。仍是这个白天。时间刚刚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闭上眼,她就看到女傅被切断的手掌,还有母亲半裸的身体……
她连忙看自己,衣服还是完整的,双手被捆在身后,卧在一堆华丽的绸缎中。这座帐篷堆满了抢来的布帛和衣裙,却只有她一个人。母亲、女傅、侍女们……都不知去向。
远玉咬着唇,口里鹹鹹的,是泪水的味道。
*** *** *** ***
一阵充满痛苦的呻吟声传到耳内。王后睫毛动了一下,茫然睁开眼睛。
昏迷中,她似乎仍是尊贵荣崇的居桓王后。每天中午,她都要小憩一会儿。
宫女们焚上一支安息香,轻轻盖上香炉,让烟雾细细吐出。珍珠穿成的帘子低垂下来,日影在脚边缓缓移动……
良久,王后才意识到眼前的树干不是植在殿外的那棵菩提树。肮髒的树皮上沾染着野兽令人作呕的腥骚气味,用皮绳结成笼子。粗糙的树皮磨痛了她的手膝,沉重的铁链坠在颈中,使她脖颈像要折断一般。
潮湿的空气透进牢笼,肌肤一片冰凉。王后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这才发现,身下两团抖动的白肉是她裸露的乳房。王后羞耻地掩住双乳,但腕上的铁镣却阻挡了她的动作。
一阵尖锐的刺痛像刀锋一样刺入胸膛,将心脏切成两半,使她痛得抽搐起来。宛若兰终於知道,她已经从天朝王族,居桓的王后,沦为野蛮人的俘虏,被关在囚禁野兽的木笼里。
一根粗大的铁链套在她颈中,另一端扯到笼外,用一根木楔钉在地上。手脚都被铁镣锁住,扣在笼子四角。她不得不屈辱地低着头,蜷着腿,屁股高高抬起,四肢张开,趴在狭小的笼子里。她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被人唾吐的唾液与痰迹沾在颊上,顺着洁白的鼻翼缓缓滑下。
“呃……”
旁边传来一声痛极的哀鸣。王后勉强转动眼眸,呼吸顿时一窒。
一个女人被拴在毡房中间的柱子上,她身上白色的丝袍沾满了泥污和青草的汁液。她痛楚地扭动双臂,白皙的肌肤从满是血污的衣袖中滑出,残缺的手腕覆盖着污泥,却没有手掌。
居桓王宫的侍女都被挑选过,年老和丑陋的女人都被当场杀死。却不知为何,留下了失去双手的女傅。也许是因为她的容貌,使人认为她只是三十多岁的成年女性。也许她是混在被俘的侍女中,带到营帐,被人发现她还没死,才扔进毡房。那些污泥帮她止了血,但过多的失血使她昏迷不醒,随时都可能死亡。
毡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个女子奔了进来,没等她站稳,后面一个留着大鬍子的男人就冲过来搂住她的腰。那女子的衣服被撕碎,裸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在他臂中拚命挣扎。
“王后!王后!”那女子哭叫着伸出手。
王后认出她是宫里一个女官,同样是跟随她从天朝来到居桓的侍女。被俘后,她被指配给部落一位战士——那个留着大鬍子的男人为妻。
男人们围过来,发出轰笑。部族的抢夺婚大都是这样开始,恼火的男人追逐他们的新娘。但经过一个晚上,女人就会安分下来。可是这个女人反抗得太过激烈,有人嘲笑道:“萨尔温,你的力气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吗!”
男人涨红了脸,挣扎中,女子的手抓在他脸上,她拼尽力气,几根保养完美的长指甲一起崩断,同时也在男人脸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围观的男人发出“嗷嗷”的轰笑。
萨尔温被痛疼和同族的轰笑激怒,他拔出长刀,捅进女人腹内。女官的哭叫声被刀锋截断,她双眼圆瞪,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围观的男人都收了声,只有萨尔温仍一刀一刀朝那女人身上捅着。
一个留着花白辫子的老妇人挤过来,抓着萨尔温的鬍子,用乾瘦的手掌朝他脸上打着,一边大声斥骂。围观的男人散开了,萨尔温也捂着脸离开,只剩下那具女屍留在毡房内。
老妇人大声咒骂,拖着女官的双腿,把屍体丢到毡房外。又提了桶水进来,冲去草上的血迹。
老妇人翻开女傅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把剩下的水提到笼子旁,瞇着细长的眼睛,用憎恶的目光看着王后。
04
“腾格汗的女儿!”
老妇人恨恨咒骂,一口唾在王后脸上。王后咬着唇,垂下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她最亲近的侍女就这样在眼前死去,生命微渺得似乎不存在,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亡,给她留下的恐惧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老妇人用一只漏水的木勺把水泼到王后赤裸的肉体上,一边诅咒:“可耻的妖婆!喝婴儿血的魔女!你该被马踩死,被车轮辗死!”
她拔掉木楔,解开扣在木笼上的铁镣,打开牢笼,用木勺在王后身上打了一记,斥骂道:“爬出来!丑陋的妖婆。”
王后哆嗦着艰难地爬出笼子。她的腰颈像要折断一样,双手和膝盖都痛得僵硬,一直没有乾过的身体又湿又凉,寒意渗入体内,连血液都几乎冻结。这会儿跪在地上,只觉得比起粗糙坚硬的笼子,毡房这片沾着牛粪、马尿、血迹、裸露着草根和泥土的地面,简直就是天堂。
老妇人把一根毛快要掉光的木刷扔在王后面前,“该死的魔女,把你可憎的身子洗乾净。”
王后用带着铁镣的双手,拿起那根给马刷洗用的木刷,颤抖着蘸了水,一点一点擦去身上的唾液和污迹。
老妇人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王后,一边鄙夷地说道:“只有魔鬼的脸才会这么白。腰这么细,不会生下儿子。手和脚都太小了,连羊羔都按不住。还有你的眼睛,又大又黑,就像魔鬼。女人的眼睛应该又细又长,才能让丈夫满意。”
草原上喜欢壮实的女人,脸颊要健康的红色,要有粗圆的腰身和饱满的小腹,单眼皮细长眼,最好还有结实有力的手和脚,能够毫不费力地生下十个八个孩子。在老妇人看来,这个女人虽然像画的一样精緻,却没有一点用。
老妇人撇了撇嘴,“男人们打完仗,就该休息。居桓人的妖婆,一会儿你要陪战士们睡觉。”
老妇人的口气很随意,似乎这样做是天经地意,但王后却如闻霹雳。亡国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遭遇的命运。按照天朝女性遵守的道义,她应该立刻自尽,以免给天朝和居桓王国带来耻辱。但此时,她既没有自尽的可能,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听到这个消息,她只低下头,默默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屈辱。
“不知道羞耻的妖婆,”老妇人毫不掩饰她对王后的鄙视,“腾格汗的女儿,居桓的王后,连自己的贞洁都不顾,神明会诅咒你的!”
老妇人把一桶水都浇到王后身上,呵斥道:“赶快把你又髒又臭的身体洗净!”
王后咬住唇。老妇人的奚落和辱骂,使她羞耻得无地自容,但她除了接受屈辱,再没有任何选择。
老妇人嘟囔了一会儿,然后用木勺在王后身上打了一下,“你有过丈夫,还生过女儿,知道怎么侍候男人。把你知道的都用出来,让睡你的人满意。”
王后强忍着羞耻垂下头。
充作门帘的破羊皮被人挑开,部族的勇士们簇拥着英雄铁由进来。
看到昏迷的女傅,拔海问道:“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
“谁知道呢。”老妇人道:“如果明天死不了,就配给看羊的奴隶。”
“没有手的女人还能干活吗?”罕多尔拔出刀,准备杀死这个没用的女人。
拔海挡住他,“没有了手,一样可以生孩子。既然到了这里,就让青穹来决定她的命运吧。”
“听你的,我的兄弟。”罕多尔收回刀。
居桓王后跪在地上,浑身是水,勉强用手掩住湿淋淋的乳房,不住颤抖,失去血色的肌肤白腻如脂。
老妇人扯住铁由,大声说道:“你应该娶一个好女孩,让她服侍你,而不是这个流着毒血的妖婆。”
“他应该享用自己的战利品。”罕多尔拉开老妇人,笑嘻嘻说:“格伦老阿妈,英雄的铁由能够打败残暴的居桓王,难道还害怕这个妖婆吗?”
格伦阿妈甩开手,气沖沖离开了。
罕多尔拥住铁由的肩膀,小声说道:“英雄的铁由,你只要像骑一匹烈马那样,骑着她就够了。尽管去做,让这个无耻的妖婆带给你足够的快乐。”
男人们一个一个拍过铁由的肩,嘻笑着离开毡房。
铁由昂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她,然后用尖锐的声音说道:“脱下你的衣服!”
王后只洗了上身的污迹,那条湿透的绯红长裙仍穿在身上。面前戴着铁盔的男人就像一头嗜血的野兽,让她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听到铁由的命令,王后战栗了一下。她伏下身,把额头贴在铁由脚下,然后直起腰,拉开裙带。
湿透的裙带纠缠在一起,很紧,王后用发白的手指吃力地解开裙结,心里的惊惧、羞耻、惶恐交织在一起,酸涩而又痛楚。正如老妇人格伦说的,她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在灭亡自己国家的仇敌面前,连自己的贞洁都不敢守护。
手上的铁镣不时发出声响,王后跪在地上,颤抖着褪去湿透的长裙、襦裙和亵衣。她双脚同样带着铁镣,衣裙只能褪到膝下。
“站起来!”铁由用尖锐的声音命令。
王后拖着沉重的铁镣,吃力地站起身,那些用名贵丝绸裁制的长裙亵衣滑落下来,露出一双雪白圆润的大腿。铁由扬起脸,看着王后高耸的乳峰。
王后这才惊惶地发现,这个野兽般凶猛的蛮族首领竟然矮得出奇,即使戴着铁制的头盔,还没有她肩膀高。
铁由摘下黑铁头盔,扔到一旁。王后不由睁大美目,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眼神。
面前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鼻子直直的,有着与那些蛮族战士不同的尖挺,他眉毛很黑,宛如墨刻,唇上光溜溜甚至连汗毛都没有。这个被魁朔人崇敬的英雄,竟然只是个孩子。
赤裸的王后与征服她的孩子面对面站着,流露出无法掩盖的震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雄居西陲诸国之长的居桓,会灭亡在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手里,尊贵的国王和王后会成为一个孩子的俘虏。
铁由用他刚变声,还带着童音的尖锐声音说道:“可憎的妖婆!告诉我怎么做。”
王后这才清醒过来。这个孩子是胜利者,而她只是战利品。他来到这里,是要享用她的肉体。她这才明白老妇人格伦为什么说她有过丈夫,生过女儿,知道怎么服侍男人——因为她们的英雄铁由还是个孩子。
王后难以启齿地说道:“把你的东西——放到我身体里面……”
“什么东西?”
“男人的东西……”
“这个吗?”铁由解开甲冑,扯下羊皮缝制的裤裤,托出他男人的东西。
王后再一次愣住了。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阳具却比成年男人更粗壮。已经勃起的肉棒直翘翘挺起,色泽虽然还是童男的浅白色,却又粗又长,包皮只褪下一半,露出龟头鲜红的顶部。
“放到哪里?”铁由问。
王后雪白的面颊突然涨红,她年纪足够做这个孩子的母亲,此时却作为被俘的女奴,要教他怎么使用自己的身体。
铁由墨黑的眉头缓缓挑起,显出不满的表情。这种表情王后曾经见过,那时他还戴着头盔,用短刀切掉了女傅的双手。
王后打了个寒战,脸色苍白下来,“这里……”
铁由对她的羞惧很不悦,皱眉道:“下贱的妖婆,把那个地方露出来。”
王后高耸的双乳颤抖了几下,她低下头,用冰凉的手指分开腿缝。脚上沉重的铁镣使她双腿无法分开,只能勉强看到白嫩的小腹下面,一丛乌亮的毛发。
铁由抓住王后一只丰满的圆乳,往后一推。王后身体失去平衡,惊叫着跌倒在地。这个孩子力气大得惊人,手掌像铁铸一样有力。
接着那双手抓住她的膝盖,朝两边用力分开。王后仰面倒在地上,撕碎的华服和裙裤都褪到踝间,在铁镣上缠成一团。她身无寸缕,两脚并在一起,两条光溜溜的雪白美腿弯曲着分开,敞露出下腹迷人的妙物。她腰身纤软,小腹平坦光滑,腹下的阴毛长而稀疏,能清楚看到毛发下白嫩的阴阜。
王后几乎能感觉到那孩子锋利的目光,还有他目光中的不满。她读懂了那目光的含义,忍羞把带着铁镣的双手伸到腹下,剥开密闭的阴唇,将那处圣洁而不容亵渎的部位完全展露出来。
这是她从未做过的羞耻举动,即使在宫中,居桓王也对她尊敬有加,从不敢拂她半点心意。然而在这国破家亡的关头,她却做出连想都不曾想过的耻辱举动,来取悦她的征服者。
王后今年不过三十二岁,正是风姿绰约的花龄。多年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和无微不至的保养,使她肌肤柔滑而又丰腻,熟艳的肉体曲线饱满,散发出珠宝般夺目的光彩。即使被人半裸着牵到毡房,关进兽笼,横遭凌辱依然有着迷人的风韵。
铁由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这个妖婆下体有着他从未见过的艳丽,就像一朵绽放的鲜花。被手指翻开的花瓣柔软肥嫩,里面是两片更小的花唇,花唇中,有一个柔腻而小巧的入口,犹如将要融化的油脂般红艳动人。随着她手指的战栗,腹下娇嫩的腻肉也随之颤动,彷彿一朵湿透的鲜花,散发着柔艳的光泽。
“抬高一点。”铁由命令道。
往日宫廷中高贵雍容的王后,此时赤裸裸躺在破烂的毡房里,带着无以名状的恐惧和惊惶,羞耻地剥开秘处,像娼妓一样向一个孩子展示自己的性器。
铁由伸手抓住王后腿间,王后身体一阵剧颤,喉中哽咽一声,泪水忍不住淌落出来。
那双手很热,很有力。那个孩子用生疏的动作捏弄着王后动人的性器,对它难以置信的滑腻充满了好奇。王后全身湿透,股间也沾了水,柔滑而又温凉如玉。
“是这里吗?”铁由的手指伸进花唇,按在蜜穴入口。
王后扑扑擞擞掉下眼泪,勉强点了点头。
铁由皱起眉头,他不大相信这个细小的肉孔可以容纳下自己男人的东西。作为草原之鹰铁什干的幼子,他是在颠簸的马背上出生,一落地手里就被塞入弓矢。七岁起,他就和部族的勇士们一起作战,与父亲一起效忠於圣主乌德勒汗。此刻站在居桓王后面前时,他只有十一岁,却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天生的力量和勇气,使他成为部族受人崇敬的英雄。
他的童年是在绵延不绝的战斗与搏杀中度过,直到腾格汗的女儿,居桓的王后跪在他脚下时,铁由忽然想到——他要在这个高贵美艳而又邪恶的女人身上,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女人的身体比他想像中更奇妙,触摸到王后腿间柔软而饱满的部位,他男人的东西变得坚硬起来,身体内彷彿有团火在燃烧,那个勃起的部位隐隐涨痛。
铁由笨拙地俯下身,试图把他男人的东西插到王后身体里面。但王后脚踝带着铁镣,双腿无法张开,那根炽热的阳具在腿间顶来顶去,总无法找到入口。
难以承受的屈辱使王后泪如雨下,丰腴而白美的身体不住抽动。铁由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进入王后体内,不由气恼起来。他忽然想起罕多尔临走时说的:像骑一匹烈马一样骑着她——“爬起来,像吃草的母马一样趴在草地上!”铁由用尖锐的童音命令道。
这个孩子是天生的征服者,他命令口气有着不容抗拒的权威。即使年龄足以作他的母亲,即使对丧失贞洁充满了羞耻和屈辱,王后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她流着泪爬起来,四肢着地,像一匹光溜溜的大白马趴在地上。
王后的背脊像丝绸一样光滑,雪白的肌肤上被草根划出几丝细小的红色印痕,她腰身很细,光洁的纤腰与肥硕的圆臀构成迷人的曲线。她低着头,圆润的大腿并在一起,衣物褪到踝间,白美的雪臀高高翘起。
王后的屁股丰满而又白腻,又圆又大,湿淋淋的臀肉白嫩无瑕,上面沾着几片草叶,像流出蜜汁的浆果般肥美滑嫩。丰腻的臀缝间聚了一汪水,下面是红嫩的阴唇。随着她的抽泣,白艳的大屁股颤微微抖动着,彷彿一团肥滑雪嫩的美肉,柔若无骨。
铁由手指分开王后雪白的臀肉,夹在屁股缝里的那汪水滚落下来,显出臀沟内湿艳的美景。白腻的臀肉间是一只圆圆的肉孔,雏菊般细密的肉纹紧紧缩在一起。下方是饱满的阴户,两片柔艳的花瓣微微分开,里面是红腻的蜜穴。
铁由身高刚超过大车的车轮,虽然在草原他是骁勇的战士,但在天朝,这样的年纪还是未长成的童子。他站在王后身后,阳具正顶在那只白滑的大屁股中间。铁由镇定地伸出手,丝毫看不到初次交合的紧张和忙乱,他拨开熟艳贵妇的下体,龟头顶住那只柔嫩的细小肉孔,然后挺身朝里插去。沾了水的蜜穴湿滑地分开,龟头轻易就纳入王后穴内。
丧失贞洁的羞耻和痛苦使王后浑身颤抖,被割下一绺而零的乱发丝低垂下来,掩住她哭红的美目。她在雨中淋了许久,又用洗马的木刷刷洗,裸裎多时,身体又湿又凉,失去血色的肉体冷冰冰不住发抖。那个孩子的阳具却像火一样炽热,进入体内时,传来火烫的感觉。
龟头靠着水滴的润滑进入蜜穴,里面却还是乾涩的。第一次佔有女人的身体,铁由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他本能地抱住王后白嫩的大屁股,用力把他男人的东西朝王后体内插去。
一阵剧烈的痛楚传来,王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那根火热的阳具像烧热的铁棒一样,直挺挺捅入未曾湿润的蜜穴,带来撕裂般的痛意。铁由眉毛微微一动,他的包皮第一次翻过龟头,那种像被人剥皮的疼痛比王后所承受的更强烈。但他一声不吭,只是用力挺动阳具,将他强壮有力的肉棒整个捅进王后体内,以强硬和力量完成了他的第一次插入。
王后艳丽的面庞淌满泪痕,作为有着一个十五岁女儿的居桓王后,却被一个孩子强暴式地进入,用她高贵的肉体向残暴的敌人献媚,像一个低贱的娼妓趴在破烂的毡房里,以屈辱的姿势来满足征服者的欲望。炽热的阳具直挺挺插在她屁股里面,与她的羞处连为一体。就这样丧失了比生命还重要的贞洁,王后羞愧而又哀痛,她眼眶鼻尖都哭得发红,手指紧紧抓住湿漉漉的草根,忍受着难言的耻痛。
手掌“啪”的一声落在臀上,充满弹性的臀肉彷彿一团白腻的油脂,沉甸甸跳动起来。
“要怎么做。”还是孩子的铁由以命令的口气问道。
王后发白的红唇颤抖着,“请你抽送……”
铁由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完全不像驯服一匹烈马那样有挑战性。他试着拔出阳具,然后再一次顶入。初次被肉穴磨擦的龟头仍被磨得疼痛,但同时还有一种异样的快感。好像长矛刺进敌人的身体,激起他杀戮的欲望。只是这个敌人不是顶盔贯甲,而是一个贵妇光溜溜肥硕滑嫩的大白屁股,他用的也不是长矛,而是男人的象徵。他能感受到肉棒刺入时,那具肉体每一丝战栗。温凉而柔腻的蜜肉紧紧包裹着棒身,彷彿在阻止他的深入。
铁由的天生神力使他轻易把肉棒顶到蜜穴深处。王后咬住嘴唇,苦苦承受。
她成熟的身体本可以足够温柔地接受一个初次交合的男孩,但在铁由强暴的动作下,她彷彿又经历了一遍破处的羞痛。
05
还未开始长个的男孩站在草地上,用力挺动腰部。一名华美的贵妇裸露着丰腴成熟的肉体,拖着手脚的铁镣和颈中粗糙的铁链,彷彿一匹被剥光的大白马,四肢着地趴在男孩脚下,撅着肥圆白嫩的大屁股,被他从后面插弄。
宛若兰下体剧痛连连,像被人再次开苞,只是第一次是嫁给居桓王,成为居桓的王后,这一次却是沦为蛮族的俘虏,被命令辅助他们的英雄——一个孩子——学习交媾。
铁由年纪虽小,阳具却和他的力气一样,比部族的勇士毫不逊色。他并不知道如何交媾,只是依靠本能和王后说的那样,把阳具拔出,再用力插入。他力气很大,每一次插入都直没入根,粗长的肉棒贯满整只肉穴,重重顶在蜜穴尽头。
最初的疼痛过后,铁由发现每次顶入,龟头都会碰到一团柔软的鼓起,而那个邪恶的妖婆会发出一声低叫,身体无法抑制地战栗一下,蜜穴随之收紧。
铁由渐渐感觉到,那团嫩肉位於蜜穴尽头,中间有一个细小的凹陷,柔嫩无比,龟头撞在上面,传来一种无法言说的软腻快感。他用力挺动阳具,在王后蜜穴内狠狠插弄,彷彿弯弓跃马,射向王后体内的靶心。
铁由粗大的肉棒强行进入王后体内,传来阵阵剧痛。虽然她羞痛交加,但异物进入体内,抽送间蜜穴也渐渐湿了。她身体本来柔弱,裸身被雨淋了多时,一直打着寒战。那男子的肉棒又大又热,进入时带来一股烫人的热流。她浑身冰凉,屁股中间和蜜穴却被插弄得滚热起来,热冷间,对肉棒的进出分外敏感。而龟头粗暴地顶弄花心,更是她未曾感受过的经历。以往居桓王与她同榻,总是如临大宾,从未像这样展示过男人的雄风。
粗鲁地插弄中,王后的蜜液越来越多,她举着屁股,雪白的臀肉被干得翻开,股间那朵柔艳的鲜花被粗大的阳具撑满,随着肉棒的进出不住翻卷。透明的淫液从穴中淌出,抽送中发出湿滑的声响。肉棒每次捣入,那只丰满的大白屁股都会弹跳着收紧,原本是痛楚的抽动,现在却是无法抑制的战栗。密藏在蜜穴深处的花心彷彿被人剥出,暴露出来,任凭坚硬而炽热的龟头恣意捣弄。
王后低下头,羞耻难当。忽然颈中一紧,铁链勒进喉头,迫使她扬起脸。
铁由一手抓住她的腰肢,一手拽住铁链,像骑马一样挺动腰腹,狠狠撞击着王后的肥臀。王后两手撑着地面,头部高高扬起,粗糙的铁链勒在她雪白的柔颈中,使她透不过气来……
铁由动作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粗暴。王后像一匹光溜溜的大白马,马趴在他脚前,那只肥圆饱满的大白屁股高高撅起,被他撞得“啪啪”作响。随着铁由的动作,王后手脚的铁镣不时发出金属的撞击声,两只丰硕的美乳悬在身下,仿佛一对白光光的肉球来回晃动。
铁由忽然停住动作,一把搂住王后的腰肢,将她颀长的身体提起来,仰面丢在笼子上。那笼子很窄,王后腰身架在上面,臀肩都被悬空。铁由分开她双腿,一手托着她的丰臀,怒涨的阳具对准她绽开的玉户顶了进去。
王后躺在笼上,两只雪乳颤微微耸在胸前,她两脚绞在一处,大腿张开。铁由站在她腿间,一手抓住她肥耸的乳房。他从后面奸淫得高兴,但他个矮臂短,看着王后那双乳球却无法摸到,才将她翻转过来。
宛若兰修长的玉体架在窄小的木笼上,双手拖着铁镣低垂下来,耸着两只美乳被他捏弄,雪玉般的大腿朝两边张开,下体被他的阳具不停进出。她羞愧地闭上眼,无法面对自己是在被一个孩子奸淫。
毡房外传来一阵笑声,罕多尔挑开门帘进来,唱道:“英雄的铁由,你像天上的神鹰,一出生就会飞翔,你像地上的神驹,一落地就会奔跑。没有接触过女人,你就知道如何使用她们。这个邪恶的妖婆已经败伏在你脚下,看啊,她的脸多红,腰多软,就像一个听话的女奴,给主人带来欢乐。”
罕多尔边唱边舞,踏着节拍旋转到两人面前。王后玉脸涨红,难以承受的羞辱使她挣扎起来。被一个孩子奸淫已经耻辱,她无法想像这样的羞态还要被人围观。
但部族的勇士似乎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已经沦为毡房贱奴的居桓王后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隐私。他们一直躲在帐外,都是关心铁由,怕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做,也担心这个恶毒的妖婆会伤害他们的英雄。但铁由做的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所想像得都要漂亮,令这个妖婆没有任何办法施展她的毒计。
王后挣扎着想仰起身,带着铁镣的双手朝腹下掩去。
罕多尔嘲笑道:“这时候才想到羞耻吗?”他大声说道:“瞧啊,这个无耻的妖婆,看她的奶头翘得多高,看她的身体多么顺从,赤马翰和拔海,还有我的兄弟们,你们见过发情的母马,可见过这样不知道羞耻的魔女吗?”
王后哭泣着乞求道:“求你们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没有人看到你就是贞洁的吗?可耻的妖婆,你的虚伪让人厌憎!”罕多尔抓住王后手上的铁镣,扣在笼子底部突起的树干上,然后把她颈中的铁链拴在笼子上。
王后双手和头颈紧贴着笼侧,再无法动作。那些宽平鼻樑头顶剃发的男人围着笼子不住欢笑,为他们的英雄战胜这个妖婆而庆贺。
“草原上的母马只有一个主人,天空中的鸟儿都是一双一对,无论牛羊还是野兽都知道,女人的贞洁比生命更珍贵。
走遍上界和下界七个地方,也找不到这样无耻的妖婆。
她是恶毒的居桓王后,妖魔腾格汗的女儿,坐在铜制的黑房子里,像一个主人发号施令。
现在破烂的毡房是她的宫殿,囚禁野兽的木笼是她的宝座,她趴在英雄铁由脚下,不知羞耻地献出贞洁。“
罕多尔一边唱着,一边捏住王后的乳头用力提起。
“她奶头像充血的葡萄,乳房热得滚烫。她腰肢像酥油一样洁白,还在拚命扭动。她没有为丧失贞洁而哭泣,反而像发情的母狗,无耻地流淌着汁液。”
罕多尔粗鲁地拨开王后的双腿,把她正在交媾的性器展露出来。王后拚命挣扎,一面淒声哀叫。忽然下身一凉,淌满淫水的秘处被一双大手剥开,王后迷人的美穴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和无数围观者的目光下。
王后涨红的玉脸慢慢发白,接着她身子一颤,被肉棒插满的蜜穴剧烈地收缩起来。铁由有些奇怪地拔出肉棒,那只敞露的美穴抽缩片刻,忽然喷出一股温热黏滑的体液。柔嫩的蜜穴一边喷出液体,一边颤抖着翕张,充血的花瓣更加肥硕,像要鼓起般红艳欲滴。
王后绷紧的肉体缓缓松开,那只蜜穴还在抽动着淌出液体,她却像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声息。连丈夫都不曾亵玩过的性器,却在陌生人面前被强行翻开,让人观赏阳具在她蜜穴进出的耻态。对她而言,这已经是羞辱的极端,她再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孩子奸淫到泄身,甚至像不知羞耻的母狗一样敞露着性器,在众目睽睽之下喷出体液。
事实上这些粗鲁的男人没有一个知道女人的泄身是什么样,他们鄙夷地朝王后吐着口水,还以为她是紧张得失禁了。铁由发现这些尿液并没有骚臭味,而且更加黏稠,但她是个妖婆,与常人不同。
没等王后尿完,铁由就再次进入她体内。王后湿透的蜜穴插起来更加滑畅,那些蜜肉不时抽搐着收紧,彷彿一张小嘴吸吮着肉棒,带来更加强烈的快感。铁由又插弄一会儿,忽然身体一震,腰后升起一阵热流,接着龟头顶端一热,肉棒在王后体内跳动着喷射起来。
“英雄的铁由,你现在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部族的勇士们纷纷过来与铁由拥抱,大声向他祝贺。
“这个恶毒的妖婆在你面前像绵羊一样乖,英雄的铁由在她身上成为男人。”
铁由脸上并没有通常男人射精后的慵懒感,他穿上皮衣,然后说道:“罕多尔,这个邪恶的妖婆害你失去双耳,让她用身体补偿你吧。在你之后,所有流过血的勇士,都可以进入这座奴帐。”
“听从你的命令!”
罕多尔甩开羊皮袍子,把王后从木笼上取了下来。
帐外的雨雾悄悄止歇,在蒲昌海的天空现出一条彩虹。
*** *** *** ***
四天后,居桓陷落的消息传到西陲都护府。
“居桓?”
挟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
“是。”满面沙尘的骑领说道:“九月初七城陷,居桓王远辛及后宫诸人被俘,城内居民俱被掳走。”
汲冉目光扫来,没有开口。这位西陲都护府的校尉大人,皇赫王朝驻守西陲的最高长官已经年过五旬,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服,颌下留着长鬚,腰间佩着一块碧绿的翠玉,看上去像是位教书的先生。
坐在他对面的文士早已罢了手,接过报急文书,神情凝重地仔细看着。
良久,他抬起头,低声道:“校尉大人……”
汲冉对报讯的骑领摆了摆手,“轲横,你先下去吧。”
轲横领命退下。褚安道:“大人,此事大有蹊跷。”
汲冉取了杯清茶,“说来听听。”
“依属下之见,此事有二疑:居桓乃西陲大国,城池山海相连,虽不能与天朝名都大邑相比,但也难以骤拔,文中称一日一夜而城陷,何以如此之速?其二,来敌究竟为何人,文中语焉未详,怎有国已亡而不知其敌?”
“参军的意思呢?”
褚安道:“金微山以北久未有蛮族出现,若说敌骑一至便攻灭居桓,属下不敢深信。”
汲冉道:“参军不妨直说。”
褚安推开棋盘,现出桌上一幅地图,指点着说道:“居桓北以金微山为屏障,南临若羌水,东依蒲昌海,西为大漠。蒲昌海以西六百里,即为鸡塞关。因此,居桓一国乃是西陲与天朝相接的咽喉,居桓若在,我军进退裕如,居桓一失,便断了我军的退路。”
“唔。”汲冉点了点头。
褚安又道:“居桓向来亲附我朝,其余诸国则心思不一。大人将都护府从丹华迁至月支,还不是月支阴蓄异志,以兵镇之?”
“西陲绝域之地,与帝都万里之遥,风俗粗鄙,失礼之处是有的,但说到不臣之心……”汲冉莞尔一笑。
一年前的酒筵上,月支王子兜靡与前来宣抚的内使赵衡发生冲突,几至於兵戎相见,引起骚动,他将都护府迁至月支,以便就近弹压。好在天朝镇抚西陲百余年,积威尚在。他来之后,月支王执礼恭顺,并没有出现太大乱子。
褚安道:“大人所言极是。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月支王久蓄异志,若诸国大乱,以都护府区区千骑,岂能与诸国之兵相争?此时居桓已失,鸡塞之路不通,若敌军南渡若羌水,兵临丹华,又该如何与之周旋?”
汲冉道:“依褚参军的意思,今日该如何举措?”
“请校尉大人遣使者北入居桓,探听来敌虚实。同时行都护府军令,遍征诸国军队赶赴丹华。若有敌寇,则挥军收复居桓,若是伪报,将西陲军调离月支,亦可防范诸国异动。”
汲冉抚掌笑道:“如此甚好,有劳褚参军行文了。”
褚安施礼退下。汲冉负手立在堂内,久久没有动作。
堂内传来一声低咳,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赵内使该要来了吧。”
“赵衡三月前离开帝都,原订下月十三抵达居桓,出席居桓王登基的周年庆典。”汲冉歎了口气道:“这个褚安,为了讨好赵衡,处心积虑要逼反月支王,对他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富贵动人心。褚安所议,大人不妨照行。遣往居桓的使节要备重金。”老者又咳嗽了一声,“莫忘了居桓王后是宛氏幼女,需尽速挽救。”
汲冉想了一会儿,“如果赎不回呢?”
“那就派出射手,一箭杀了她。”老人歎息道:“此事关乎朝廷脸面,更甚於居桓之亡。”
汲冉扬声叫道:“轲横!你立即整备行装,带上黄金、丝绸、骏马,限两日内赶到居桓,面见来敌,以西陲都护府的名义,要求赎回居桓王族。”
等轲横离开,汲冉又叫道:“韩丹!”
*** *** *** ***
天瑶三年,九月十四。若羌水以北一百二十里。
挨着胡杨林的沙地燃起一堆篝火。跋涉多日的马匹盘着腿卧在林边,旁边是两辆用来装载贵重物品的马车。二十名来自西陲都护府的军汉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用长刀割下篝火上烧炙的大块羊肉,一边传递着盛酒的皮囊。他们相貌与西陲人迥异,面容方正,头发和眼睛都是乌黑的,一多半都没有留西陲人视若性命的鬍鬚. 这支队伍四天前从月支城出发,此时已经进入居桓境内。西陲诸国都是城郭立国,民众聚城而居,城外的居民十分零散,往往走上一日也见不到一个村落。
西陲诸国内附之后,所有军队都由都护府节制,其中只有九百骑是从关内征募的勇士。这些人多数来自荆北、雁南和池津,其中一些出身军户,大部分则是招募的游民。皇赫王朝累年征伐,不少人都怀着出人头地的梦想进入军队,希望能一刀一枪搏出功名富贵。
“到底是哪里来的蛮族?能把居桓攻下来?”一名军汉咬着羊肉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草原上那帮胡狗趁着秋肥,偷越过金微山,突然打下居桓。”
“老轲,听说居桓城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是不是真的?”
轲横今年不过三十岁,并不算老,但他在军中已经待了十五年,如今是西陲都护府的骑领。他喝了口酒,抹了抹嘴唇道:“在丹华城你们不也听说了?还是几个放牧的居桓人说王城被群蛮族攻破了,详情他们也不知道。”
一名军汉呸了一口,“这些西陲人,尽是软蛋!丹华城大白天都关着门,连派个人打听清楚都不敢。”
一个年轻点的士兵说道:“居桓每年春秋两季都要清边,金微山以北二百里,见着胡狗就杀,不留一匹马一个人。”
冯竞道:“一百个打人家一个,当然厉害,你让他们真刀真枪试试,老子一个少说打他们五个!”
西陲人本来就文弱有余,勇武不足,而皇赫王朝连年征战,士卒剽悍,冯竞说的也不算夸大之辞。
大夥儿笑了一阵,一名军汉道:“老轲,咱们带的东西是不是要赎那个居桓王?”
轲横拿刀切着肉块道:“那当然。”
“还赎什么?”冯竞道:“汲大人一声令下,兄弟们去打一仗,抢也抢回来了,还用给胡狗送金送银?”
“咦——”有人道:“居桓全城失陷,宛王后和那个小公主不是也被俘了吗?”
冯竞道:“这不废话!”
“宛王后啊!”那军汉来了精神,“记得不?在居桓的时候咱们远远见过,长得跟仙女似的——你说她们被那帮胡狗俘虏,会有什么好?”
几名军汉嘿嘿笑了起来,“宛王后那相貌,那体态……居桓王八成是戴绿帽子了。”
“还八成,你以为胡狗讲什么仁义道德?当兄弟的可以娶嫂子,当儿子的可以娶后妈,何况是抢来的漂亮女人?这次居桓王的绿帽可戴大了。”
几个人越说越来劲,有人道:“说不定宛王后这会儿就正被那帮蛮狗用着呢。可惜她那身白白的……”
“行了!”轲横打断他们,“再怎么说宛王后也是咱们帝都的人,她被胡狗肏上,你们有什么光彩的?”
轲横教训几句,然后道:“韩丹,你往哪儿去?”
“太热!我去透透风。”
少年拉开襟口的钮扣,独自朝黑暗中走去。
06
那张弓是用铁桦木制成,沉甸甸的压手。为了保持弹性,牛筋制成的弓弦平时都是松的,弓身以一个自然的姿态张开,弓脊上刻着他的名字,韩丹。
他在黑暗中拧紧弓弦,然后左手握弓,右手套着指环的拇指扳住弓弦。将近十石的强弓在他手中缓缓拉开,瞄向天际的半轮新月。
脸上似乎还有篝火的灼热,强烈的心跳顺着手指传到弓弦上,似乎震得弓弦嗡嗡作响。韩丹把铁桦弓弯成满月,然后松开手指。那张空弓猛然弹起,弓弦“崩”发出一声震响。
韩丹出身於帝都军户,家中累世从军,到他已经是第五代了。他父亲戍守北疆时,由於误报了两颗首级,被以冒领军功论罪,病死狱中,家道沦落。十五岁时,韩丹带上这张弓,独自来到西陲,成为一名募卒。
去年帝宫内使赵衡来到西陲,校尉汲大人邀请诸国在金微山射猎,他作为卫兵随行。围猎中,有一头野猪穿过罗网,冲撞了一位贵宾的车驾,韩丹当即挽弓射杀野猪。事后他才知道,车内坐的是居桓王后。
韩丹从未见过这样高贵优雅的女人。在居桓王宫,宛王后接见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士卒,他清楚记得,当说自己来自帝都,宛王后那双眸子顿时明亮起来。那天宛王后问了很多,临别时又给了他一份丰厚的赏赐。这件事惊动了校尉大人,不久韩丹被调入都护府,成为汲大人的一名亲兵。
但现在,这张曾经救过居桓王后的弓,却要对准王后。
“你曾经见过王后,知道王后相貌。”汲大人对他说:“带上你的弓,如果不能赎回王后,就射杀她。”
韩丹一惊,“为什么?”
“因为王后是前来和亲的天朝王族,就是死也不能落在蛮族手里。”
军汉们的轰笑声不时传来,韩丹再次拉开弓,对着天际的明月射去。
*** *** *** ***
居桓残破的大门倒在地上,城墙上洒满发黑的血迹,还有火烧的烟痕。曾经有过四万居民的城市此时彷彿一座鬼域,远远就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恶臭。
都护府的骑兵面色凝重,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单从痕迹就能判断出战斗的酷烈。不管敌人是谁,都绝不好惹。他们没有进城,因为这座充满屍臭的城市不可能再有人生存。
绕过城角,便看到草原上星落棋布的营帐。轲横的浓眉皱了起来。那些帐篷从城外一直绵延到蒲昌海,营内放牧的不仅有马,还有牛羊和猎犬,帐外除了粗野的男人,还有妇女和孩子。轲横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以往草原的牧族袭击城邑,都是一击即退,来去如风,以免被九国大军合围。但这支敌军不仅仍然停留在居桓城外,而且还携带有老人和孩童,像是举族迁移到了居桓。
“轲将军!”冯竞扬起马鞭。
在部落营帐前方,树着一排高大的木干,上面一串串挂得尽是割下的头颅。
木干后是一个巨大的火堆,焚烧屍体的臭气在远处就能闻到。轲横眼角跳了几下。自从天朝大军击溃魁朔以来,整个草原都未出现过如此嗜血的部族。至少轲横的军族生涯中从未见过。这是一支完全陌生的敌人。
营帐一阵骚动,刚才还在悠闲休憩的男人们,一瞬间就翻上马背,呼啸着朝这支车队驰来。
轲横摘下头盔,擎出代表使者的节杖,高举过顶,高声道:“西陲都护府使者轲横,要求见你们的主人!”
那些剃发的战士将他们围在中间,警觉地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汉子跃马上前,“西陲都护府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们是草原的主人,都护府是西陲的主人。”轲横缓缓说道:“从蒲昌海到狼硅山,九个王国都受都护府管辖。我是轲横,都护府的使者,想见到你们的主人。”
“我是拔海。”那个年轻人说道:“带领我们的是左部翎侯铁什干的儿子,英雄的铁由。”
不可伤害使者,是草原通行的法律。拔海朝族人呼喊几句,要人群为这支使者队伍分开一条道路。
*** *** *** ***
戴着黑铁头盔的首领坐在营帐中央,为了避免误解,轲横没有採取天朝流行的跪坐姿势,而是盘膝坐在首领面前,以显示出与对方至少相等的地位。
但这些野蛮人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们甚至没有要求轲横取下武器。
“你找我有什么事?”那个首领在问。
轲横重複了一遍都护府的职权,然后说道:“居桓是受都护府管辖的王国之一。校尉大人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攻灭他管辖的王国,把无辜的人民变为奴隶。有什么事不可以用谈判解决,而要流血呢?”
首领旁边一个瘦长脸的汉子说道:“居桓的国王窃取了乌德勒汗的土地,我们只是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金微山是大地的屏障,山北的草原你们尽可以驰骋,但山南的土地受到西陲都护府的庇护。”
“所有生长青草的地方都是乌德勒汗的牧场!这片土地属於青穹和苍狼的子孙。”
这些草原上的穷鬼都他妈的是野蛮人!在他们猪狗一般的脑袋里,只要能够抢到的,都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轲横心里骂着,尽可能压住怒火说道:“校尉大人对他的子民非常关心,他想知道,居桓的人民和他们的国王是否安全?”
“你知道,都护府的使者。”他们的首领用尖锐的声音说道,“战败者失去土地和财富,这是草原的规则。我们在每个居桓人身上打下印记,宣告他们成为奴隶。居桓的国王,会被送到乌德勒汗座前,由圣主决定他的命运。”
“居桓的王后呢?”轲横问道。其实无论是他还是都护府的校尉大人,对居桓王的死活都不在意。居桓的国王可以再立,子民可以再生,但王后作为天朝王族,是天朝荣耀的象徵,绝对不可以受辱。
“那个无耻的妖婆么?”瘦长脸的汉子说着,发出一阵奚落的笑声。
轲横一阵光火,这些不知道礼貌的胡狗!他一字一句说道:“居桓王后是帝都来的公主,天朝高贵的王族。她与天朝的尊严一样,不允许有任何侵犯。所有敢冒犯天朝者,都将被诛灭。”
帐内的草原战士们都跳了起来,罕多尔拔出刀大声说道:“你是在威胁我们吗?腾格汗的爪牙!”
轲横注视着刀锋,两手按着膝盖,端坐不动。
“苍狼的子孙不会接受恐吓。”首领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已经成为奴隶。”
轲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么让我们按草原的规则行事。”
轲横打开面前的锦盒,“这里有五百两黄金,我还带来了一千匹上等丝绸和二十匹骏马。这些物品足够换取五百名奴隶。我把它们都献给你,只赎回居桓的王后和公主。”
这笔财富足以令任何人心动,尤其是骏马和丝绸,对草原的牧族有着莫大的诱惑力。但那个首领铁盔下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波动,他说道:“收起来吧,她不会被赎回。”
轲横变了脸色,“草原上有不能被赎的奴隶吗?”
首领冷冷说道:“即使你搬出山一样高的黄金,也赎不回腾格汗的女儿。她永远都是毡房里的奴隶。”
轲横费尽口舌,那些野蛮人却毫不松口。他无法理解,宛王后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但可这些野蛮人宁愿放弃一大笔财富,也不愿把她交还给都护府。
轲横说得口乾舌燥,也没能说服他们,只好退让一步。
“这些物品的十分之一交给你们,我只希望能见到王后和公主,为校尉大人传递她们平安的消息。”
“恐怕你要失望了。”罕多尔说道:“居桓的公主已经被送往左部翎侯雄鹰铁什干的营地。”
“那么王后呢?”
罕多尔摸了摸鼻子,轲横这时才发现他的耳朵被人割去,只留下两只耳孔。
“她在这里。”
“我希望能见到王后陛下。”
罕多尔看了铁由一眼,后者摇了摇头。
“不。你不被允许。”
轲横心里再一次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很清楚宛王后的身份对这些野蛮人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居桓的王后已经被某个首领收为侍妾。甚至是没有名份的女奴。
这是对天朝尊严极为严重的污辱。校尉大人会为之震怒的。
“她是居桓的王后,天朝的王族,”轲横缓缓说道:“拥有西陲最尊贵的身份。即使不允许赎回,王后也必须受到与她身份相应的礼遇。任何失礼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天朝的冒犯。”
瘦长脸的汉子傲慢地说道:“我们处置奴隶的方式,不需要别人来指点。这个流着毒血的妖婆,已经被指定为毡房的奴隶——一个与她地位相应的新身份。
如果你有耐心停留,十天后的宴会上,她将作为女奴,为客人献酒。“
拔海起身说道:“请到营帐里安歇吧。明天日出时,我们再来谈判。关於战争的谈判。”
*** *** *** ***
“怎么样?”
轲横一进帐篷,手下的士卒们围拢过来。
轲横骂了句粗话,拿起水囊狠狠喝了几口。
“赵虎!”轲横唤来一名手下,“你立即回去报讯,说我们已经在城外见到攻陷居桓的蛮族。告诉校尉大人:这是一支举族迁移的蛮族,包括老人和儿童在内,将近两万人。有三分之一是能够作战的男人。居桓王和公主,连同大部分被俘的居桓人,已经作为奴隶被押送回后方。”
“奴隶!”随行的士卒有人惊呼。
轲横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没有居桓王后的确切消息,有传言说王后已经在城破时自尽。这些蛮族来历不详,口音与草原人相似,可能由草原深处迁移而来。他们装备很差,虽然有铁制的武器,但数量很少。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有着强烈的敌意。我请求校尉大人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是都护府的敌人。如果可能,请校尉大人立即派军队渡过若羌水,进攻这支蛮族。”
赵虎立即牵马,单骑返回月支。
剩下十九个人一片静默,他们都听出轲横话中的杀意。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
“将军,我们怎么办?”
“把马匹喂饱,所有人都穿上铠甲,带上兵器,随时等待我的命令。还有,备好火种!”
士卒们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
“韩丹。”
轲横叫住那个年轻的射手。
“王后在一间毡房里。”
韩丹一震。
轲横低声说道:“今晚你一个人去,做得利落些,得手后我们立即杀出去。”
校尉的命令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宛王后的死将是一个永远不许揭开的秘密,在送往帝都的奏书上,居桓王后会是在城陷时自尽,以死亡保全了自己的名节和天朝的尊严。
*** *** *** ***
堆在地上的木柴燃烧着,不时发出辟辟啪啪的爆响,简陋而狭小的毡房内,瀰漫着烟气和汗水体臭混杂的味道。木柴的火光很微弱,房内佈满大片大片的阴影。
一具曼妙的肉体赤条条趴在草地上,白滑的肌肤沾满水迹,湿淋淋闪动着火光的影子。她手脚都带着铁镣,由木楔牢牢钉在地上。一根粗糙的铁链系在她颈中,另一端吊在毡房中间木柱上,迫使她扬起头。两只丰腻的乳球垂在身下,随着她散乱的呼吸微微起伏,乳头已经被捏得红肿。
那女人跪伏在地上,一块破烂的羊皮搭在她腰间,使她看上去就像一匹带鞍的马。那只光溜溜的雪臀裸露在外,比最优美的白色母马还要圆润饱满。光润的臀沟朝两边张开,臀间肥滑白腻的美肉一片红肿。
任何人掀开门帘,都会看到那只没有任何遮掩的美臀和她股间敞露的阴户。
原本柔艳动人的阴户高高鼓起,充血的花瓣红肿地翻开,里面淌出一条长长的浊白黏液。在这里,没有人顾及她那怕最卑微的尊严,她就像一头被豢养在毡房里的牝畜。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时日,也算不清有多少粗鲁的野蛮人享用过她的肉体。
就像她旁边那个失去双手的女人一样,彷彿陷入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意识。
在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女傅醒转过来。看到尊贵的女主人沦落为蛮族的女奴,带着铁镣,撅着屁股,被野蛮的胡虏像娼妓一样肆意奸淫,她愣住了。
“王后!”女傅淒叫一声。
她艰难地转过眼睛。
“王后!”女傅再次发出淒厉的叫声,然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她眼前一红,爆出一片灼目的血花。女傅吐出咬断的舌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眼前的一切。
毡房里似乎有人叫嚷,她看到人影在动。他们扳开女傅的嘴巴,把絮毛大团大团塞到女傅口中。
她以为自己会再一次目睹死亡,看到自己的侍女作为一名宁死守护贞洁的烈女,令她羞愧无地的自尽。刹那间,宛若兰也升起同样的念头。用死亡来结束屈辱,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那些絮毛止住了流血。女傅没有死,她再一次活了下来,却失去了舌头。
这些天,她时昏时醒,身体像一朵被切下的鲜花,渐渐枯萎。
07
韩丹用刀尖划开毛毡,朝里看去,然后悄悄退开。经过长途跋涉,这些帐篷佈满了灰尘和泥迹,夜里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想在里面找到王后,就像想从蒲昌海中找出一根青色的芦苇一样困难。但轲横说,王后是在一座毡房里。
毡房一般是用木桿搭成方形的框架,然后在上面铺些毛皮,结构比牧民的帐篷更简陋,也更容易区分。营地的毡房并不多,而且大都散落在营地边缘,没有太多的警戒。
韩丹换了双薄底的靴子,等营地的篝火熄灭,围坐高歌的蛮族人散开,就悄无声息地开始寻找。他一手握着弓,一手拿着刀,腰间插着三枝羽箭。要杀死宛王后,一枝箭就够了。
老妇人格伦掀开门帘,进入毡房。长久的操劳,使她的腰过早佝偻,胸前垂着两条花白的辫子又乾又短,就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贫苦牧民。每年国王登基的庆典上,她都会让侍女从城楼上撒下大批大批的钱币,赏赐给这些无依无靠的老人。
“不知道羞耻的妖婆。”老妇人鄙夷地唾在她身上。
王后闭上眼,木然承受着她的唾骂,就像她承受那些男人野蛮地侵犯一样。
格伦提来一只木桶,她挽起衣袖,抓起王后腰上的破羊皮,在水中浸湿,然后擦洗着王后的身体。她擦洗得十分用力,像是面对一只不洁的秽器般,充满了厌恶和鄙薄。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此里过夜,他们说,一到夜里你的幻相就会消失,现出令人作呕的妖魔相。”
格伦麻利地拔出木楔,扯开铁链。每到夜晚,王后都会被囚进木笼。传说中,腾格汗妖婆爪牙都会魔法,夜幕降临后,她们会变化成各种样子,去吸取婴儿的鲜血。
但这天格伦没有打开木笼,她把破羊皮扔给王后,“把你羞耻的地方洗乾净!”
污浊的液体从股间淌出,滴在裸露的草根上。沾满凉水的羊皮按在腹下,她身体顿时一颤。
格伦气咻咻道:“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女人,你就像一匹不知道贞洁的母马,谁都可以骑到你身上。女人最羞耻的地方,在你身上却像一块没人要的烂羊皮,谁都可以捡起来擦他的靴子。真让人噁心!”
老妇人格伦举起双手,摇了摇头,然后把沦为女奴的王后束缚在地上,离开营帐。
一只手落在王后肩上,沿着她身体的曲线摸到她丰满的雪臀。那只手并不像别的男人一样粗暴,而是充满了好奇,似乎惊讶於她肌肤的柔嫩和光滑。
“为何你和其他女人不同?腾格汗的女儿。”铁由问:“你的脚很小也很软,好像你从来没有走过路一样。难道你从来没有挤过马奶,剪过羊毛?”
王后摇了摇头。
铁由不悦地皱起眉头,“我记得你并不是哑巴。”
王后低咳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的女儿呢?”
“她是献给我父亲的礼物。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两个月的路程。”
王后低声哭泣起来。
韩丹屏住呼吸,剧烈的心跳奇迹般平缓下来。毡房昏暗的篝火中,他看到一具完全不属於这里的身体。即使她长发被随便挽起,身上没有任何能证实身份的衣物和饰品,就像一个最卑贱的女奴,被赤裸着缚在毡房内,韩丹依然一眼就认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毡房里只有一个戴着铁盔的矮小蛮族,正用他肮髒的手抚摸王后高贵的肉体。韩丹心头一阵剧痛,此时即使校尉大人没有下令,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韩丹挽起弓,三枝长箭同时架在弦上。
就在弓弦弹开的同时,那个矮小的野蛮人突然抬起头,目光闪电般朝他射来。
王后哭得梨花带雨,甚至没有听到弓弦的震响。她只觉得身上突然一痛,铁由坚硬的手指从她臀间拔出,一把抓住了飞来的箭矢。
“叮”的一声,间不容发之际,铁由用手里的箭枝挑住了射向王后咽喉那枝长箭的锋镝。
近在身前的金铁声惊动了王后,她泪眼模糊地抬起脸,正看到一枝毒蛇般乌黑的长箭朝她心口射来。
一只略带稚气的手伸出,硬生生抓住箭枝。锋利的箭头刺破了王后的肌肤,在她胸前溅出一点殷红的血迹。
王后惊恐地张大眼睛,生死只在毫釐之间。
“是你的族人。他们要杀你。”
毡房外传来马匹的嘶叫,杀伐声大起。
宛后突然明白过来,身体一阵剧颤。
*** *** *** ***
韩丹蓦然转身,张弓一箭射出。后面一名骑手中箭堕马,随即被夜色吞没。
轲横挥起长刀,替他劈开一支冷箭,大声道:“入林!”
虽然他们早有准备,但从蛮族的营地一路冲杀出来,也只剩下五骑。那些虏狗有着出奇的凶悍和韧性,虽然座骑不及他们,却始终紧追不舍。那些粗弓劣箭射出来一点也不比他们逊色,至少有十名弟兄是在追击中被敌军射落。
这片胡杨林救了他们的命。再神骏的马匹也不可能在夜晚的林间疾驰。一入林,轲横等人就跳下马,徒步奔行,以免座骑被绊倒受伤。
胡杨林阻住了敌军,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的他们根本无法徒步竞逐。听到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轲横松了口气。
“死了吗?”
韩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轲横拍了拍了他的肩,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韩丹知道,他的箭并没有射中王后。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 *** *** ***
铁由的手掌被箭锋划破,滴下鲜红的血。
与死亡擦肩而过,那种刻骨的恐惧使王后无法克制地战栗着。良久她轻颤着问道:“为什么?”
那个受伤的男孩冷冰冰说道:“你是我的奴隶。在草原上,奴隶是主人的财物。”
*** *** *** ***
就在轲横等人突围的同时,都护府的军令也传至丹华,命令丹华军作为先锋,立即北上,渡过若羌水,与来敌交战。
丹华是西陲最弱的一国,所有能够骑马弯弓的战士不过两千八百人,还不及居桓军的四成。居桓有坚城可守,也仅仅抵抗了三天,这不足三千的弱兵,正面对敌还不如送死。
但文末鲜红的都护府印刺痛了丹华王的眼睛。在西陲,没有人敢违抗都护府的军令,那怕是让他们去死。
丹华王拖延一日,拼凑出两千骑兵,交给奉命前来指挥的都护府将尉马勇。
即使马勇全力驱策,这支丹华军也整整用了六天才抵达居桓城附近。
“这群疲狗!”马勇忿然骂道。
马勇军阶比轲横高,是都护府一名骑尉,擅长刀马。皇赫王朝设置的西陲都护府节制九国,驻军却不到两千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用都护府的名义调动诸国军队,由都护府的将领指挥作战。
对他指挥的这两千丹华军,马勇满腹牢骚。“老子带着都护府的弟兄,轻骑一日一夜奔行两百多里。这群疲狗三百里走了六天!日他姥姥的,还打个屁仗!”
都护府的主力迟迟未动,随行的只有马勇十余亲信。他们也对丹华这些未战先疲的弱兵看不顺眼,如果是都护府军,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该打完仗班师了。
“将军,前面就是居桓,探路的斥侯也廖回来了。要不要我们几个弟兄先去趟一阵,振作一下士气?”
都护府军中都是百战之余,悍不畏死。几名勇健的军士跃马搦战,在阵前斩将破敌,最能鼓舞士气。天色还早,丹华军已经停止前进,忙着埋锅做饭。看他们那副熊样,马勇真有心拣几个杀来祭旗。他重重喘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骑飞奔而至,远远就叫道:“将军!有敌!”
正停下歇息的丹华军顿时慌成一团,匆忙上马。那名派去探敌的斥侯疾驰过来,在他后方,隐隐传来铁蹄的轰鸣。
十几名亲信随从不等主将吩咐,立即跨马上前,呼喝着弹压阵脚。那斥侯滚鞍下马,高声道:“报将军!”
“说!”
“胡狗的大营就在居桓城外,离此二十里。属下刚一靠近,就被发觉。那些胡狗都上了马,全速追来!”
“多少!”
“追来的约有千余。帐篷未曾看清,数目不下两千。”
两千帐,如果都是骑兵至少有八千。这两千丹华军还不够一口吃的。好在斥侯立刻说道:“营里有老弱妇孺,好像是举族迁移。”
马勇松了口气,这样算来,能作战的男子顶多四五千人,还有一拼之力。在西陲的都护府军一向是以少胜多,曾经以五百人破敌五千。一比二的比例并不算高。只不过马勇忘了,他指挥的不是都护府军,而是丹华军。
那些模样古怪的骑手呈扇形杂乱地围过来。马勇提起大刀,一马当先冲到阵前掠阵,十几名亲信紧紧跟在他身后。
拔海抬起手,草原的勇士们勒住马匹,隔着三十丈的距离,虎视眈眈地望着那一小队骑兵。
马勇高声道:“胡狗!敢与我相斗吗?”
一名都护府军士拉开弓,一箭射在拔海座骑蹄下,那座骑扬起前蹄,往后退了尺许。
拔海一扬下巴,“别矢里!”
一名穿着白羊皮袍的勇士从人群中驰出,他额前剃发,两侧却垂在身前。那些蛮族武士大多穿着肮髒的羊皮袍,黑乎乎又破又旧,只有他的皮袍却像新的一样,白得耀眼。
马勇和几名亲信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名字,射鵰儿!
草原上射术最精湛的骑手能射下天上的大雕,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敬重,他们被称为“射鵰儿”,以白衣为标志。这是一种古老风俗,没想到在这个野蛮部族中还保留着。
马勇长於刀马,射术还在其次。他的亲信丁承一磕马刺,策骑奔向一侧。
在族人的欢呼声中,别矢里纵马驰往另外一边。两人隔着五十丈的距离,同时张弓搭箭。
丁承用的是便於骑射的角弓,弓长两尺,制作精良。相形之下,对手的弓就粗糙了许多。木制的弓身长三尺有余,粗长的箭矢还是石制的箭头。
这样的距离不可能平射,两人都是望空斜射。一箭射出,两人同时催马上前。丁承那一箭不出所料落了空,而对手的一箭却紧擦着他的马头射进泥土。丁承惊出一身冷汗,立即拉弓射出第二箭。他的角弓窄小,虽然不能及远,但在射速上佔了优势。对手发两箭的时间,足够他开弓三次。然而弓弦刚一弹出,一阵尖利的凉意便透胸而过。
谁也不会想到,那名射鵰儿的动作会那么快。丁承的座骑刚奔出一步,那枚石制的箭头就射透了他的皮甲。马上的都护府军士溅血倒地,手里还紧紧握着他的角弓。
别矢里面无表情地俯身拔出自己的箭矢,驰归本阵,迎来族人一片欢呼。
马勇目眥欲裂,跃马冲上前去,吼道:“谁来与我比刀!”
“赤马翰!”
拔海刚唤出这个名字,一只手按住他。
“我来。”
马勇提着沉甸甸的长刀,热血像火一样燃烧。他是一名勇士,却不是一名好的统帅。他相信,凭自己的勇力能击溃所有的敌人,却没有想到,自己的鲁莽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后果。
对面响起潮水般的呼声,“铁由!铁由!”
马勇狠狠呸了一声,盯住敌军出来的骑手。
马勇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匹驰出的枣红马上,居然坐着一个矮小的家伙。除了头上那顶巨大的铁制头盔还像点样子,他简直就是一只骑在马背上的跳蚤。
马勇怒吼一声,长刀挥出。他这一刀,曾将金微山下的石柱拦腰砍断,就算那小子浑身都是铁打的,马勇也有把握把他一刀劈成两半。
两马相错,戴着铁头盔的小子举起长矛,朝上推去。那长矛黑黝黝不似木制,不过马勇此时居高临下,再加上座骑奔驰的冲势,想挡住他这一刀,无异於癡人说梦。
场中发出一声雷霆般的震响,正憋足力气的马勇胸口猛然一震,一口气顿时逆行回去。他那柄无坚不摧的长刀彷彿砍在一座山上,没有砍下分毫。他拚命握紧刀柄,却发觉手掌剧痛。接着他赖以成名的长刀便飞了起来。
后面的都护府军士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刀劈下,正砍在长矛正中。那个矮小的骑手横矛一托,就像磐石架住长刀。以悍勇闻名的马勇口喷鲜血,双手虎口都被震裂。戴着铁盔的骑手浑若无事,抬手挑飞了马勇手中的长刀,接着一矛刺进将军左胸,将他刺下马来。
那些都护府军士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铁由。流着古老英雄鲜血的铁由。
“祖先的血在你身上!”草原雄鹰铁什干说:“拿上你的刀!跨上你的战马!像苍狼一样追杀你的敌人!”
只有八岁的铁由就这样持刀跨马,开始了他一生的征战。三年来,无数次血腥的搏杀,为这个只有十一岁的男孩在部族中树立下不败的威名。
无论是罕多尔、拔海还是赤马翰,都对这位古老英雄的子孙尊崇万分。在他们心目中,铁由从来不会失败。
“铁由!英雄!英雄!铁由!”
嘶喊声中,战马潮水般卷过青色的草原。那两千丹华军还未接触到敌军便已经崩溃。丧失了斗志的军士们四处逃散,又被狼群般的敌人追上逐一杀死。
鲜血染红了青草,来自丹华的战士被马蹄践踏着,匍匐在泥土中,断肢和鲜血零乱狼藉。夕阳缓缓西坠,战场上矢刃交锋的锐响和濒死的惨叫交织在一起,血色的残阳映在折断的箭支和长矛上,这片肥美的草原犹如噩梦中的修罗场。
08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都护府军先锋全军覆没。两千丹华军能够逃脱的只有十余人。得知败讯的丹华城立即紧闭城门,在惶恐和不安中等待都护府的消息。
都护府的大军迟迟未至,前去求援的使者甚至连校尉大人都未见到。府中传出的消息说,汲大人突然患上重病,卧床不起,已经无法处置军务。至於那些扑朔迷离的敌人,诸国只能闭境自守,等待校尉大人病情好转。
丹华王彷彿被扔到金微山顶的冰雪中,寒意刺骨。等清醒过来,他立即命人从若羌水起,每五里设置两名斥侯,一旦发现敌军,立刻回报。到那时,他就该弃城而逃了。
蛮族并没有像人们预期的那样大举南下。
一名信使来到蒲昌海边的营帐,带来首领铁什干的口信。
铁由牵过马匹,把马鞍束在上面。罕多尔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英雄的铁由,你是应该去拜见主人,但请你带上几名勇士,别矢里、赤马翰,至少要带上勇敢的拔海。要知道,草原里还有我们的敌人,像豺狼一样凶恶的东胡人。”
铁由拒绝了他,“这里不能失去你的聪明和拔海的敏锐。留在这里,给我打败腾格汗的爪牙!”
铁由翻身跃上马背,一手拉起他的女奴。在毡房被奸淫半月之后,居桓的王后终於穿上了羊皮缝制的长袍。那袍子又长又大,将她全身裹住,只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孔。
铁由将她放在鞍前,扯过两匹空马的韁绳束在鞍后,然后纵马驰离。
格伦老妇人摇头歎气,“英雄的铁由被魔女迷惑了。”
*** *** *** ***
一年以前,在草原深处的瀚海王庭,魁朔诸部的共主乌德勒汗以神灵的名义宣佈了他的命令:苍狼和青穹的子孙将返回他们祖先的故土,夺回属於他们的一切,向黑黄脸的恶魔腾格汗讨还血债。
属於铁由的三千帐子民仅仅是迁徙的开端,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父亲左部翎侯,草原雄鹰铁什干所率领的一万二千帐。经过一年的跋涉,铁由第一个看到了祖先曾经驰骋过的金微山,并且攻灭了腾格汗最北端伸入草原的魔爪,居桓。
铁由并不是铁什干唯一的儿子。他还有两个哥哥,各自带领三千帐守卫两翼。按照草原的习俗,最先成年的儿子将离开父母,由最小的儿子来奉养老人。当父母去世后,最小的儿子将获得父亲遗留的牲畜、帐篷、弓箭和铁炉。
按照这样的习俗,作为幼子的铁由将继承父亲的部属和权力,成为新的左部翎侯。但在这次迁徙中,铁由的母亲去世了,铁什干很可能续娶一位夫人,如果他的继母生下子系,将对铁由的继承权形成挑战。
铁什干召唤自己的儿子,也许就是为了此事。但铁由并没有考虑太多。除去天生的勇武,他其实仅仅是个孩子。
铁由带了三匹马。他轮流换乘,入夜时已经越过金微山。这样不休止的疾驰,对於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铁由来说并不算什么,而对於宛王后不啻於一场折磨。她侧身坐在鞍前,一路颠簸,几乎颠得肠子都断了。她花容惨淡,一手按着小腹,累得直不起腰来。
山外有片树林,远远看到一群汉子围坐在篝火旁。铁由纵马过去。
那群汉子披散头发,颌下留着浓密的鬍鬚,衣袍卷起,腰里配着弯刀。听到蹄声,他们都抬起头,露出鹰隼一样的目光。
草原各部族发式都不尽相同,铁由一眼就认出,这些是他们在草原上的敌人,东胡人。
铁由纵马上前,看到那些东胡人刚猎了只鹿,正在擦拭猎物的血迹。他勒住马,然后说道:“我要求分享猎物。”
那些东胡人充满敌意地看着他,最后不情愿地开始动手切割猎物。草原有许多通行的规则。其中一条就是当别人要求分享猎物时不能拒绝。
为首的东胡人切下鹿头,把连着喉管心肺的半截腔子扔给铁由。这是猎物身上最贵重的部分。这个剃发的少年虽然是敌族,但也是陌生的客人。
铁由跳下马,用长矛穿住鹿首,在篝火上烧炙。宛若兰两腿都是软的,她挪下马背,一跤跌在地上,难受的呕吐起来。格伦只给了她一条外袍,宛若兰羊皮袍下什么都没有穿,她长发委地,松开的领口中露出丰满而雪白的肌肤。
“她是你的母亲吗?”东胡人的首领问。这个孩子太小了,还没有大车车轮高。
“她是我的奴隶。”
东胡人对视一眼,“是居桓的女人吗?”居桓陷落的消息已经传开,草原上有了许多居桓奴隶。但他们没有想到,连这个男孩都能分得一名女奴。
东胡人递来一袋马奶酒,“让你的女奴润润嗓子,为我们唱首歌吧。”
铁由看了宛后一眼,“她不会唱歌。”
“那么为我们跳段舞好了。”
“她也不会跳舞。”
东胡人露出不满的表情,这个男孩已经分享了他们的猎物,却不肯让他们分享自己的女奴。
首领说道:“拿了我半截腔子的少年。作为回报,用你的女奴来款待我们吧。”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用美貌的女奴招待客人是草原人的风俗,有些热情的部族甚至会用妻子和女儿来待客。
宛后脸色变得惨白。她曾在破旧的毡房里,像娼妓一样接待过部族的男人们。也许她的主人会答应他们的要求,让这些陌生的野蛮人来分享她的肉体。
但铁由再一次拒绝了。
东胡人愤怒起来,“吝啬的人,你不配作我们的客人!分享我们的猎物!”
“我会偿还你们的好意。”铁由拿出一块金饼。这本来是居桓王宫的金器,但他们不知道是作什么用途,就随便敲成容易携带的金饼。这一块的重量足够换取一百只羊。
东胡人和草原上大多数部族一样,他们可以按照大草原的规矩与客人分享猎物,不杀害不超过车轮的男孩,但并不意味他们是友善的。事实上他们是一群习惯於抢劫和杀戮的野性汉子。
“吃完你的食物吧。”东胡人的首领说道:“然后留下你的财宝和女奴。”
铁由摇了摇头,“不行。你们只有十三匹马。而且我不准备用女奴向你们换马。”
“我们不是在和你谈你生意!”东胡人的首领恐吓道:“赶快滚开!如果你带的财宝足够多,我们会允许你带走一匹马。如果你敢反抗,我们会把你也掳为奴隶!”
铁由不悦地说道:“这是抢夺吗?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们都是苍狼的子孙,我作为客人,在青穹下按照礼节与你们分享猎物,并且赠给你们礼品。为什么还要觊觎我的财物?”
“苍狼不会因为小羊的咩咩叫而收回牙齿。”首领拔出弯刀,“或者离开,或者连你也变成奴隶!”
一名东胡人抓住女奴的皮袍,用力一扯,羊皮袍被拽下半幅,露出女奴白滑的肉体。
宛后惊叫一声用手掩住赤裸的胸乳,那名东胡汉子大笑着掀开她的袍子,朝她腿上摸去。
忽然一根长矛呼啸着刺来,穿透了他的手掌,将他右手狠狠钉在地上。
那根铁矛仍架在篝火上烧炙猎物,铁由随手夺下一名东胡人紧握的长矛,就像拣起一根稻草一样轻松。
他拿出自己的头盔,放在地上。
“我是铁由。雄鹰铁什干的儿子。”
那些东胡人变了脸色,他们扶起同伴,一言不发地跃上马背,不多时就消失在夜色里。
宛后惊魂未定,抱着赤裸的身体微微战栗。
铁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他盘膝坐在草地上,对她说:“你该像女奴一样服侍我。”
宛若兰镇静下来,她拿起还带着他体温的铁矛,在篝火上慢慢转动。那铁矛又沉又重,即使架在篝火上,转动起来也十分费力。宛若兰从未亲手烧炙过食物,看到那只剥过皮在火中变形的鹿头,她顿时一阵噁心。
铁由接过长矛,专注地烧炙的鹿肉。当鹿头渗出油脂,变成诱人的金黄,他从鞍侧的皮囊中取出盐巴,抹在肉上。
铁由撕下鹿肉大口吃着,然后将剩下的递给自己的女奴。宛若兰勉强摇了摇头。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她,这些天只能和那些野蛮人一样,吃他们剩下的食物。
一整天不停的奔波,那些令人作呕的腥毡气彷彿翻滚过来,让她胃中一阵阵噁心。
铁由没有理睬她的不适,他扯开宛后的皮袍,在篝火边再一次佔有了她。
*** *** *** ***
清晨醒来,宛若兰发现自己蔽体的羊皮袍已经湿透了。没有毡房的遮蔽,露水浸透了身上的一切,冷得刺骨。
就在她瑟瑟发抖的时候,一双手掀掉了她湿透的皮袍,接着她拥在怀中。赤身裸体被一个还未长成的男孩抱在怀里,对於有个十五岁女儿的宛若兰来说,这一幕足以令她羞耻万分。但背后那具身体真的很热,轻易就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意。
宛若兰轻颤着伏在主人怀中,直到战栗停止。
铁由切下几块最鲜美的鹿肉,削成薄片放在马鞍下。然后翻上马背。
这一路仍是未曾休息,但速度比昨天慢了一些。当太阳升起,身上最后一点寒意也消失了。宛若兰将自己裹在羊皮袍中,蜷着腿坐在马上。那男孩拉着韁绳的手如此有力,她丝毫也不用担心摔下马背。
阳光透过皮袍,带来淡淡的暖意。空气中有青草和露水的香气。她闭上眼睛,困意渐渐袭来。
宫城的钟声响起。她在侍女的簇拥下走进碧玉的清池。
那些侍女充满敬畏,小心翼翼地解散她的发髻,一件件除去她精美的丝衣。
她是居桓的王后,国中最尊贵的女人。有着天朝公主称号的她,身份甚至超过了国王。
是的。连居桓王也对她充满敬意,从来不敢有丝毫轻亵。
忽然那些侍女的眼神都变了,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厌憎。她惊愕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赤裸的胴体上沾满了莫名的污物,肮髒不堪。
她猛然省起,自己是一名毡房中的女奴。她像母狗一样撅着屁股,与一个又一个陌生男人交媾。那些污物是他们射在她身上的浓精。
她恐惧而耻辱地抱住身体,却被一个梳着花白辫子的老妇人用木刷打开。
“腾格汗的妖婆,你该洗洗了!”
粗糙的木刷落在身上,她像一匹大白马一样,被人刷洗乾净。甚至还掰开屁股,被人刷洗外阴和肛门。
木刷消失了。她浑身是水趴在地上,孤零零感受着夜晚的寒冷。
一个戴着铁盔的男子走进来,她本能地抬起身体,接受主人的插入。
火热的物体从她冰冷的器官中进入,将热量带入她体内。她卑微地伏下身,接受着主人的临幸。僵冷的身体渐渐融化,她被主人从背后拥紧,彷彿浸浴在洒满阳光的碧玉池中,身体越来越小……
宛若兰闭着眼,彷彿回到还是婴儿的时候。躺在昂贵的锦绸和丝帛中,摇篮一荡一荡,悠然而温暖。舒服得让人不愿醒来……
宛若兰忽然发现,身下的座骑改变了步伐。一般马匹奔驰时都是四蹄交错起落,坐在马上,必须要承受座骑的颠簸。而这匹马却是先迈左侧的两蹄,再迈右侧,像摇篮般左右摇摆。正常马匹是不会这样奔跑的。
宛若兰睁开眼睛,看到她的主人摘掉了头盔,露出还显得有些稚嫩的面孔。
宛若兰发现,他黑色的眸子,挺直的鼻樑,与那些野蛮人如此不同。
男孩吹了声口哨,身下的座骑随即又换了步伐,变成一串细碎的小花步,动作轻快无比。坐在马上的她,彷彿浸沐在风中,身体轻得像要飘起。
在铁由的操控下,座骑不断变换步伐,甚至还像玩马戏一样之字形盘绕。铁由兴致勃勃地调弄着座骑,这时的他神情轻松,无忧无虑,更像是个顽皮的男孩。
当座骑在铁由指挥下一边打着响鼻,一边摇头摆尾随掀动后蹄,即使经历过无法想像的屈辱和折磨,宛若兰仍禁不住破颜而笑,露出她自城破后第一个笑容。
铁由黑色的眼眸停在她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色。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笑时能这么美。就像一朵鲜美的花,一瞬间韶华盛放。
宛若兰很快收敛了笑容,她垂下眼,手指捏住襟口。
“我喜欢你的笑。”铁由说:“再笑给我看。”
宛若兰咬紧唇瓣。传说中,帝都有一种倚门卖笑的女人。她以前不明白,为何会有卖笑的女子。现在她知道了。
铁由抓住她的身子。宛若兰闭上眼,她无数次想过去死,但没有任何方法。
她没有刀,没有绳,甚至无法反抗挣扎来激怒那些野蛮人。女傅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却没有如愿死去。她被配给一个牧羊的老年奴隶,每天躺在沾满羊尿的破毛皮上,没多久就疯了。如果被他杀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铁由并没有用他能扼死狮虎的勇力。他把手伸到宛若兰腋下,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呵起痒来。
宛若兰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铁由好奇地看着她的笑靥,手指不断在她腋下呵弄。
宛若兰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还在襁褓中,她就被教育要作一个娴淑静雅的贵族仕女。行不逾矩,笑不露齿,培养出雍容典雅的贵族气质。而她今年已经三十一岁,成为王后已经十六年。那时候,这个孩子甚至还没有出生。
她笑得花枝乱颤,没有系扣的皮袍松开,一只高耸的雪乳裸露出来,随着她的笑声不住抖动。突然间,她的笑声变成了哭声。
宛若兰捂着脸嚎啕痛哭,泪水从她白皙的指缝间滚出,打湿了她的胸乳。一个月来的屈辱和痛楚,都融入在这恸哭中。可悲的不是国破家亡,而是她还活着。从王朝的公主,居桓的王后,沦为野蛮人的奴隶,毡房的娼妓。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活着。如果还能重来,她会在亡国前就死去。那样她会成为史书中为了尊严和贞洁死去的烈女,而不是受尽污辱和唾弃的娼妓。
落入敌手的那一刻,她的名节和尊严已经丧失殆尽。每多活一刻,就是一刻的耻辱。她的耻辱,居桓的耻辱,都护府的耻辱,皇赫王朝和宛氏家族的耻辱。
连她的族人也希望她能死去,她真恨,那一箭怎么不射穿她的胸口。
青色的草原像大海一样延伸到天际尽头,与青色的苍穹连为一体。茫茫草海中,不知埋葬过多少勇武的战士和如花的美女。那女子悲恸的哭声彷彿一朵小小浪花,消逝在浩瀚的长风里。
铁由执着韁绳,那美妇在他臂间哭成一团,哽咽得几欲昏厥。他忽然高声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得安,亡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他纵马疾奔,尖锐却悲壮的歌声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远远传开。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但铁由不知道,唱诵这首歌的,并非他的祖先。因为他的祖先,正是从苍狼子孙手中夺走了祁连山、焉支山的帝国猛将,是草原勇士们最可怕的敌人。三百年后,祖先勇武的鲜血仍在流淌,昔日帝国飞将的子孙却成了草原部族的英雄。
09
那一晚铁由没有让她侍寝。他生了火,却没有烧炙食物。那些鹿肉被放在马鞍下,经过挤压变成柔软的糜状。还是生的鹿肉上沾满马毛和灰尘,遍佈血丝。
铁由大口大口撕咬着这样的鹿肉,彷彿是在品嚐美味。
宛若兰哭得脱了力,一路上都昏昏沉沉。铁由把马奶递到她唇边。宛若兰摇了摇头。铁由拿回马奶,又递来一块肉糜。看到鹿肉上沾的马毛,宛若兰顿时一阵反胃。最后她闭上眼,带着泪痕沉沉入睡。
又一个黎明来临。露水还和昨天一样大,但宛若兰的羊皮袍居然是乾的。因为篝火还在烧着。这一夜,那堆篝火始终没有熄灭。主人的铁矛架在火堆上,矛上一块肉糜已经烤熟。与昨天她见过的不同,那块肉糜上没有马的鬃毛和灰土。
宛若兰小心地尝了一口,舌尖有马奶的味道。这块肉是用马奶反覆洗过的。
铁由醒来时,看到她正在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长发。她的发丝长而乌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这个女人在侍女环绕下,戴着王冠,盘着奇怪而美丽的发髻,显得如此尊贵。
於是他命令罕多尔打掉她的王冠,割断她的头发。击碎了她的尊严和骄傲。
从那时起,这个被俘的女奴就没有再修饰过自己。她头发披散着,被无数人粗暴地拉扯过。因为她是腾格汗的女儿,草原人最痛恨的妖婆。
她用手指一遍又一遍拔弄长发,直到每一根发丝都被理顺,然后用一根柔韧的草茎当作发带,将头发末端束住。铁由见过这种装束。居桓那些居民——居住在城郭中的人,就是命令他们的女奴这样束发。
“一条辫子。”
宛若兰不解地回过头。
“草原的女奴是这样束发的。”铁由说。
草原上,身份越尊贵的女人辫子越多。即使无儿无女的格伦老妇人也有两条辫子。
宛若兰没有再说什么,她依言结好长发,仍用草茎束好。
铁由呼哨一声,卧在旁边的马匹站起来,抖擞着鬃毛。他跨上马背,把手伸给自己的女奴。
*** *** *** ***
铁由轮流换乘三匹骏马,每天只歇息三个时辰。经过七天奔驰,终於看到了那片熟悉的营帐。
当戴着头盔的铁由出现在视野中,牧民们都欢呼起来。他们从瀚海边上开始迁徙,已经历时一年。是铁由第一个接触到腾格汗的爪牙。当那些丰盛的战利品运到部族,人群沸腾了。他们终於知道,传说中富饶而美丽的故土就在前方。
送到部族中的战利品,不仅有大量金银丝帛之类财宝,还有超过两千名男女奴隶。经过长途跋涉,作为开路的左部损失了许多牲畜和人口。这些奴隶,尤其是那些能够生育的女奴,是一笔比珠宝还珍贵的财富。
铁由把马交给守卫,一边从鞍下取出剩下的鹿肉,扔给周围的牧民。
部族的主帐是一顶最大的帐篷,但除此之外,与那些牧民的帐篷并无二致,一样是陈旧的牛皮,粗糙而结实的绳索。
帐内烧着晒乾的牛粪,帷幕上挂着刀矢。只有地上一张熊皮还是崭新的。宛后赤着脚踏进帐内,认出那张熊皮曾经是她宫里的装饰。而现在,连同她在内,都成为新主人的战利品。她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像一个顺从的奴隶一样,跪坐在营帐一角。
一个巨大的身影跨入大帐,他两肩极宽,手掌又厚又大,颌下一道长长伤疤使他没有生出鬍鬚,但剃过发的头颅像雄狮一样威猛无俦。他身形魁梧而挺拔,眉毛又浓又长,犹如雄鹰的两翼。当他两眼扫来,闪电般的目光,显示出他过人的勇力和野兽般旺盛的精力。
“你仍然没有长高。”铁什干不满地说,低沉的声音像滚过草原的雷霆。
在乌德勒汗的四大翎侯中,左部翎侯铁什干的子民并非最多,却是草原上最有名的无敌雄鹰。
铁由摘下头盔,然后张开双臂。父子俩用力拥在一起。
铁什干松开他,“你的肩膀像铁一样结实。你会长得很高大。和我们的祖先一样。”
一个女人给他们奉上马奶酒,然后跪坐在铁什干身后,打量着宛若兰。
她应该是主人的姬妾。宛若兰想,她的目光直率,不像女奴一样胆怯。而且她有许多辫子。
“你的母亲死了。”铁什干说:“我要再立一名阏氏。”阏氏是部族首领的正妻,部族中最尊贵的女人。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立。”
对於部族的首领来说,立一位阏氏不需要与任何人商议。铁什干这样说,是因为铁由是他最心爱的幼子,部族不需要确认的继承人。
部族的首领需要一位阏氏。当与其他部族交往时。一个没有阏氏称号的姬妾,不可能与其他部族的阏氏们坐在一起。问题是,铁什干的新阏氏如果生下儿子,就会成为新的幼子,至少在名义上,他应该拥有继承权。
铁由毫不犹豫地说道:“父亲应该有一位阏氏。”
铁什干身后的朵温露出感激的目光。她是铁什干的次妻,如果要立阏氏,她是最可能的人选。现在铁由答应了,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既然你答应了,”铁什干说:“等客人到来,就开始浇铸金人。你留在这里,见证青穹的意志。”
“是的父亲。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拜见过部族的阏氏。”
朵温惊喜地站起来,奔出营帐,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主人所有的姬妾。
大帐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铁什干问:“这是你的女奴吗?”
“是的。”铁由说。
铁什干有些不满,“她年纪太大了。”
这个女人已经过了最适合生育的年龄。而且她太精緻了,不适合他镔铁一样的儿子。
“她是居桓的王后。”
铁什干并没有惊奇,即使她曾经贵为王后,在这个营帐中,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奴。
“你为什么不留下她的女儿?”
“珍贵的处女应该由父亲享用。”
“再得到处女就留给你自己。”铁什干对儿子说:“多一些女人,你会更快长大。”
铁什干喝了口马奶酒,忽然问道:“我的铁由,你是个男子汉了吗?”
铁由严肃地笑了起来,“是的。我在她身上变成了男子汉。”
铁什干终於露出欣慰的表情,“她让你满意吗?”
铁由毫不避讳地说:“比我想像中更好。她虽然不是处女,但身体还不算老。骑在她身上,我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一个男人。”
铁什干大笑着说道:“你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砍下敌人的头颅,佔有他们的妻女。让腾格汗手下可恨的妖婆和妖女在你身下呻吟,你会感受到长生天的力量!”
“我已经感受到了。”铁由说。
铁什干看了那女奴一眼,这个女人年纪足够作铁由的母亲,但她富有经验,皮肤柔软光泽,会给儿子许多乐趣。
“对她们不要太好。”铁什干说:“如果她们不听话,就扒光她们的衣服,用马鞭狠狠抽她们。”
“我会的。”
铁什干点了点头,然后对角落里的女奴说:“脱下你的袍子,爬到这里来。”
宛若兰怔了一下。
铁什干锋利的目光扫来,她浑身一颤,然后顺从地褪下羊皮长袍,爬到那个雄狮般的男人面前。
铁什干摸了摸她的嘴唇,然后掰开她的嘴巴,对铁由说:“她有灵巧的舌头,可以让你兴奋。让她亲吻你的阳具,在她花瓣一样红润的嘴巴里获得快乐。但不要这样对你的妻子。”
铁什干用王后赤裸的肉体教育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她的腰太细了,不过屁股很好。”
“罕多尔说,我应该骑在她身上。”
“他说的很对。只有骑在居桓的王后身上,用居桓人最尊贵的女人取乐,你才会感受到征服的乐趣。”
铁什干铁一般坚硬的手指分开王后柔腻的臀肉,把她的性器暴露出来。首领点了点头,“她有着妖精一样美妙的阴部。但不要沉迷在一个地方。在你还清醒的时候,试试她这里。”铁什干指向王后柔嫩的肛洞。
铁由皱起眉,“那是个肮髒的地方。”
铁什干大笑道:“说的没错,我的儿子。你的妻子不会让你这么做,因为她是个有尊严的女人。但你的女奴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尊贵而贞洁的王后,这里还没有人用过。征服她最后的禁地,让她在身下羞耻而痛楚的呻吟。”
宛若兰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王朝人说起草原上的蛮族,总是鄙薄地把他们比为野兽。在皇赫王朝,没有一位父亲会像这位首领一样,用女人的肉体教孩子如何交媾,连西陲人也不会。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天朝贵族,她应该反抗、挣扎,至少应该哭泣。但现在她只是满面羞耻地伏在地上,像一个供主人取乐的女奴一样忍受屈辱。
铁什干和铁由都觉得理所当然。在他们看来,这就像父亲教儿子骑马射箭一样平常。
铁什干松开手,对铁由说:“去我旁边的帐篷住吧。我再给你两名女奴,让她们一起服侍你。”
“不用了。我今晚和自己的女奴睡。”
铁什干点了点头,对那个赤裸的女奴说:“用心服侍你的主人。满足他的所有要求。用你的经验让他快乐。”
*** *** *** ***
大帐里摆放着一只足够两个成年男子洗澡的巨大酒具,里面盛满了芳香的马奶酒。部族的勇士们围坐在一起,用长长的铜勺轮流欢饮。庆祝他们的英雄铁由回到自己的部族。
行吟者咏唱起古老的长调:
“用空着还要七十个人抬的海碗,作成盛满琼浆的酒具。
用欢庆的歌声和舞蹈,迎接我们英雄的铁由……“
铁什干坐在首领的位置上,左侧是他的幼子铁由。他的次妻朵温跪坐在他身后右侧。而客人们围着盛酒的海子坐成一圈,那些新来的女奴——被俘虏的居桓少女,不断奉上烧好的牛羊肉。
铁什干的部族只是粗犷豪放。如果是右部翎侯古蛮的宴会,这些女奴都会被剥去羊皮袍,赤体为主人行酒。
铁什干对古蛮翎侯的作法不以为然,他认为那会消磨战士的斗志。但乌德勒汗说:“雄鹰在天上飞翔,鬣狗在地上突袭。捆住鬣狗的利爪,与缚住雄鹰的翅膀有什么分别呢?”
铁什干无法回答。
部族的勇士们为胜利和掠夺的财富,不断欢庆祝酒。由於还是首领未成年的幼子,他们都宽容地放过铁由。但铁什干在席间宣佈他已经是男子汉后,这些勇士们立刻欢呼起来,争相把马奶酒递给了铁由。
辛辣的马奶酒使铁由浑身的液都彷彿在燃烧。他听到父亲在问:“我新来的女奴呢?”
一个来自居桓的小女奴胆怯地说:“公……她不愿意来……”
“把她抬来!”铁什干说:“让她给我的勇士们斟酒!”
几个粗壮的部族女人将一个少女拖进营帐。那少女穿着一件新的羊皮袍,眼睛哭得发红。她极力挣扎着,却被部族的的女人紧紧扯住。她有一张绝美的面孔,眉眼精緻如画。即使穿着奴隶的皮袍,依然明艳动人。
那些干惯粗活的女人把少女按的跪在地上,然后说:“这个小贱奴太不听话了,让她洗碗她也不洗。还说……哎哟!”
那少女一口咬住她的手腕,任她怎么打都不松口。最后几个女人同时用力,才把她牙齿扳开。
少女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尖叫说:“你杀了我吧!”
铁什干摸了摸下颌的伤疤,对铁由说:“你给我送来了一个麻烦。她应该属於你。”
那少女是居桓的公主远玉。自从被送到营中,她就不停反抗,甚至寻死。铁什干把她打发到厨房,做一个帮厨的女奴,她还是不听话。
铁由说:“父亲已经驯不动烈马了吗?”
铁什干大笑起来,“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看不起啊。”
他举起长勺,一口饮乾,然后站起身,抓住远玉,像一只雄鹰叼起白兔,把她拖到宴席一侧的帷幕后面。
远玉尖利的叫骂声不住传来,忽的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帷幕传来一声淒婉的痛叫。
吟唱者的琴声和歌曲再次响起,勇士们欢笑畅饮,为铁由的胜利和主人的健康庆贺。
半个时辰后,铁什干从帷幕后大步走出。他的次妻朵温跪在地上,为主人系紧松开的袍子。
部族女人们嘻笑着涌进帷幕。那少女躺在一张白色的皮褥上,身上的羊皮袍被撕成两半,用赤裸的手臂勉强抱着遮在胸前,脸色雪白。
这个有着腾格汗肮髒血液的妖女本来就受到敌视,何况她被俘当了女奴还不听话。部族女人们厌憎她的血统,更气恼她的骄傲。她们七手八脚拉开远玉的双腿,露出她大腿内侧雪玉般肌肤上殷红的血迹。
远玉呜咽着,徒劳地扭动身体。那些女人却毫不客气地把她遮体的羊皮扯开,露出她被鲜血染红的下体。她是居桓的公主,应该在十六岁时嫁入帝都,成为一位年轻诸侯的正妃,在无数奴仆的服侍下,度过荣宠尊贵的一生。
但她的梦想却在野蛮人的帐篷里破灭了。
那个苍老的男人仍然雄鹰一样矫健。他轻易就粉碎了她的反抗,在能触摸到青草的皮褥上粗暴地佔有了她。
远玉这时才知道男女最原始的区别,当那个比她父亲还大的男人在她体内进出时,远玉感到无比的痛楚和羞耻。她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被男人使用。女傅隐约说过,那是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只有她未来的丈夫才有可能碰触。
然而她最珍贵的所在,就这样被一个野蛮人粗暴地使用了。甚至还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群女人放肆地翻检。
远玉是一个十五岁的处女,下体不像母亲那样丰满肥软,而是白玉般柔润而鲜嫩,这会儿被鲜血染红,就像一支滴血的海棠。
戴着长冠的朵温走进来,不屑地看着这个女奴,然后说:“你该向主人道谢,并把你的血展示给所有客人。让客人们知道腾格汗的女儿还是个处女。”
那些女人拿来一块白布,叠好放到少女腿间,按住她的羞处,将她下体的血迹抹拭在白布上。远玉蹙紧眉,下体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远玉哭泣道:“你们杀了我吧!”
朵温很不高兴她的态度,“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捆住你的手脚,把你安置在最下等的毡房里。让每个没有妻子的男人进入毡房,使用你的身体。”
远玉咬住嘴唇,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看到那个骄傲的少女终於屈服,朵温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正在犯下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作为部族的主人,铁什干收纳一个女奴是不用礼仪的。即使这种礼仪更多是出於对那个少女和她曾经身份的污辱。
美丽的居桓公主终於像女奴一样跪在勇士们欢饮的酒宴旁。她脸色苍白,并紧的大腿间不断有温热的血溢出。
部族的女人们奚落地扬起白布,将上面殷红的血迹展示给所有人观看。证明居桓最尊贵的处女,已经将贞洁交给部族的首领。
吟游者即席唱道:
“有着山一样力气的铁什干,你是草原上没有对手的雄鹰。
你的目光像闪电,呼吸像雷鸣,你羽翼拂过的地方,驱走了邪恶和黑暗。
你抓住了魔鬼腾格汗的女儿,使她在你身下战栗。
在九十九位勇士面前,魔鬼的女儿展开白布,用她处女的血向你祝贺……“
“够了。”铁什干道:“我的酒宴不需要这样的歌谣。”
10
铁由回到自己的帐篷。他的女奴已经在皮褥上等候。她已经洗沐过,肌肤白嫩得彷彿牛乳。她没有说话,因为奴隶只有主人发问时才能回答。
但她张开了嘴。因为她的主人解开厚厚的皮甲,把阳具放在她面前,命令她用唇舌使他快乐。
昔日的王后张开红唇,像一个低贱的女奴,含住主人的阳具,用她温润的口腔服侍这个还是孩子的征服者。
她的唇舌湿润而温暖,使铁由体会到一种异样的快感。他敞开皮甲,像一支标枪立在简陋的帐篷中。跪在他面前的女人有着动人的容貌,白滑艳丽的肉体,还有与草原女子完全不同的精緻和优雅。
铁由像孩子一样迷恋她丰满白美的肉体。马奶酒的热度在血管内奔突,他几乎忍不住要搂抱她。但铁由只伸出手,按住她的后脑,毫不怜惜地在她口中抽送起来。
她是毡房的贱奴,腾格汗的血裔,草原人最憎恨的妖婆。
那张美艳的玉脸被男孩按在腹下,犹如成人的阳具在她红唇间粗暴地抽送着,直到浓稠的精液喷出。
铁由一手搂着女奴的后脑,在极度的快感中,将精液射进她温润的口腔中。
良久他松开手,宛若兰伏在地上,难受地咳嗽着,浊白的精液从她嫣红的唇角溢出。
第一次喝下这么酒的铁由很快睡着了。他的侍寝女奴默默躺在他旁边,唇齿和喉间还有精液的气味。
*** *** *** ***
铁什干说的客人是古蛮。
设立阏氏必须要有部族以外的贵族在场,由他公平地来见证青穹的意志。
成为左部翎侯设立阏氏的见证人,并不是因为他们很亲密,而是因为古蛮率领的右部距离铁什干的部族最近。铁由不能在族中停留太久,他的三千帐还在居桓城外,随时会受到腾格汗爪牙的攻击。
古蛮带来了自己的卫队和作为礼物的牛羊。经过长途跋涉,各部族牲畜损耗很严重。他们急需一次足够丰盛的掠夺。可惜居桓盛产是金玉,而不是牲畜和粮食。
古蛮身材矮胖,和大多数骑马为生的草原人一样,他两条腿是罗圈的,颌下留着刚出生时就划下的刀疤,没有鬍鬚.当他带着自己最剽悍的勇士驰入左部的牧场,铁什干已经在帐前迎接。
古蛮从马上俯下身,两位翎侯拥抱在一起,彼此碰了碰面颊。古蛮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草原上的雄鹰,你终於要立阏氏了吗?”
铁什干回答道:“苍鹰也有倦的时候。一位被青穹准许的阏氏可以让它休养羽翼。”
古蛮大笑起来,“感谢你的礼物,我的老朋友。你的小雏鹰带回不仅是礼品,还有牧场。圣主的老鬣狗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腾格汗大战一场了。”
老鬣狗是古蛮的称号,圣主乌德勒汗把左部翎侯铁什干和右部翎侯古蛮称为他麾下的雄鹰和鬣狗。因为古蛮不仅勇猛,而且狡诈残忍——对敌人而言。
攻破居桓的战利品一半被送给乌德勒汗,四分之一留给破城的勇士,另外四分之一送给部族的主人铁什干。而铁什干把所有物品平均分给了五部翎侯。古蛮是为此道谢。
古蛮跳下马,“什么时候开始浇铸金人?”
“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来吧,我的朋友,我为你准备了美酒。”
古蛮与铁什干把肩进入大帐,随即又开始了畅饮。草原人豪爽而好客,欢聚的宴会往往从清晨持续到第二天黎明。而乌德勒汗在瀚海王庭召集他麾下所有部族首领的宴会,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部族中男女们停止放牧,聚拢在一起,神情严肃。生病的人,来了月经的女人,低贱的奴隶……所有不洁的人都被驱逐出去。男人们垒好土炉,用珍贵的木材燃烧起熊熊烈火,装好风箱。然后在火上支起坩锅,将掠夺来的精美金器毫不珍惜地丢入里面熔炼。一旁的巫师穿上祭祀神明的长袍,念起咒语。
铁什干所有的姬妾都身着盛装,她们将头发编成一绺绺细辫,再戴上高长的细冠,披上色彩鲜艳的轻纱,在帐后列成一排,用澄净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制成泥模。
第一次畅饮马奶酒的铁由酣睡整夜,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他接过宛若兰递来的鲜奶一气喝完,然后用力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顿时变得清醒。
铁由站起身,拉开衣服,命令他的女奴捧起一只瓦罐,将尿液撒在里面,然后用清水洗去脸上和身上的酒污汗垢。
宛若兰拿着瓦罐钻出帐篷,忽然看到一个矮胖的汉子从大帐出来。他穿着昂贵的袍服,腰里的弯刀鞘柄都嵌着宝石,像是草原部落的贵族。宛若兰连忙侧过面孔,垂首避到一旁。
草原汉子很少有那么多讲究,古蛮喝多了酒,出了大帐,就在帐后尿了起来。册立阏氏是仅次於推举部族首领的大事,首领所有的妻妾都有资格侯选。按照草原的习俗,一个男子能够供养多少妻妾,就可娶多少妻妾,但阏氏只有一个。
铁什干的妾并不多,他喜欢烈马更甚於女人。
古蛮拉起衣袍,然后看到那个女奴。虽然她穿着宽大粗陋的羊皮袍,头发还被割掉一缕,只编了一条辫子。但她明玉般的肌肤还是吸引了古蛮的目光。铁什干送给他的礼物中不乏动人的女奴,但这个女人更白皙,即使穿着粗陋的奴隶长袍,也无法遮掩她的华美与艳丽。
那个野蛮的草原贵族向她走了过来。宛若兰心头一阵慌乱,她慢慢跪在地上,希望他只是路过。但那人在她面前停下,然后伸手粗鲁地托起她的下巴。
古蛮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女奴不像草原女子那样高大健壮,她的眉眼柔而艳,有着与众不同的精緻.
“是草原外面的精灵飘荡到这里了吗?你的唇这样红,眼这样黑,皮肤像刚挤出的羊乳……”
铁什干的姬妾都在等待仪式,这只是个女奴。古蛮毫不客气地把手伸到她的羊皮袍内,抓住她一只高耸的乳房。
如果是远玉,会把手里的瓦罐丢在他脸上。但宛若兰只是浑身战栗地忍受着屈辱。
她颤抖着低声道:“我是铁由的女奴……”
她的乳房丰满而滑腻,古蛮沉浸在手指的快感中,一时失神,没有听清她的话。
“你是谁的奴隶?谁又是你的主人?”
“我。”一个清亮的童音说。
古蛮大笑着张开手臂,“原来是英雄的铁由!”
他搂住铁由的肩膀摇了摇,“你的英勇让老鬣狗汗颜,再不赶快跑,老鬣狗就要被草原上的小鹰比下去了。”他直起腰,豪迈地说道:“这个女奴既然属於你,我用五匹上等的快马来换!”
“不。”
古蛮耸了耸肩,把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奴留给一个孩子,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那么再加上我座骑。”
古蛮的座骑是部族最好的马匹,通体乌黑,只有额头一点白色,是一匹六岁的儿马。这样的儿马整个部族不超过十匹,用来换一个女奴已经太昂贵了,但铁由仍没有答应。
“她是我的女奴。我不会换。”
古蛮讶异了,“难道她是个不能交易的奴隶吗?”
“是的。她是我的战利品。”
“打败腾格汗的纪念品?”古蛮明白过来,笑道:“这是一件值得保留的战利品。恭喜你,英雄的铁由。”
古蛮回到大帐,铁什干已经披上了庄重的外袍。
“来吧,我的朋友。让我们见证青穹的意志。”
*** *** *** ***
坩锅中的金器已经熔成液状,沸腾地翻滚着。巫师高声念诵咒语,将清水点在铁什干额头。
“青穹和苍狼的子孙,部族的主人,长生和光明的青穹赐福予你,为你挑选一位圣洁的阏氏。”巫师沙哑的喉咙曼声吟诵道:“她将使牲畜繁衍,部族兴旺,绵延你的血脉和力气……”
在部族子民和宾客的注视下,铁什干用尖刀划破手腕,将鲜血洒进熔炼的金汁。
以朵温为首,盛装的姬妾们将亲手制成的泥模放在炉前,虔诚地敬拜了神祇,然后将金汁注入泥模。
一个姬妾的泥模塑得太薄,金汁刚注入一半,就从泥模一侧流淌出来。她废然停手,俯身吻了吻铁什干的脚背,然后离开了。
青穹很快淘汰了第二个人。那名姬妾过於紧张,碰坏了泥模。现在还剩下两名姬妾。朵温相信自己是青穹挑中的那个人,她将成为新的阏氏,部族的女主人。
她最后一名对手泥模作得很结实,动作也很小心。但还没有注入足够金汁,泥模就已经灌满。她努力修正自己的错误,最后还是放弃了。
朵温慢慢倾注,金黄的熔液从泥模底部两个小孔淌出。这是一次完美的浇铸,无论熔液份量还是灌注的速度都毫无瑕疵。当朵温停下手,已经有人开始欢呼,庆祝新阏氏的诞生。
太阳移过中天。等金汁完全冷却,朵温用一柄木锤小心翼翼地剥开泥模。
阳光下露出一只金灿灿的头颅,未经打磨的表面佈满毛刺,依然华贵无比。
那是部族祭祀青穹的金人,由部族的阏氏亲手铸成。
随着金人裸露的部分越来越多,围观者的欢呼也越来越响。金色的肩,金色的胸,金色的手臂和……
金黄的人偶忽然一晃,从腰间断开。
朵温顿时愣住了。
静默中,古蛮说道:“这实在太糟糕了。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没有一个人铸成金人。青穹的意志太难以琢磨了。”他摸着下颌的伤疤,摇了摇头,“难道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阏氏吗?”
铁什干脸色变得很难看。而他的姬妾们则由失望变成了害怕。
“舍弃一个姬妾吧,我的老朋友。”古蛮道:“把她献给青穹,用她来平息神明的愤怒。”
古蛮是正确的。浇铸金人失败,说明青穹对所有祭祀的金人都不满意。出现这种状态,部族的首领应该把自己的一个姬妾作为献给青穹的祭品。
朵温捏住衣襟,她是铁什干最宠爱的姬妾,也是最应该献给青穹的祭品。那个断裂的金人还掉在地上,周围的青草被残热炙得弯曲,像她因害怕而收紧的心。
铁什干握紧刀柄,这只一向杀伐决断的草原雄鹰并没有太多犹豫。朵温虽然是他最宠爱的妾,也必须服从青穹的意志。
“等等。”部族的巫师捧起仍在发热的金人,投入坩锅,面无表情地说道:“主人还有一位妾。”
铁什干鹰隼般的目光扫来,“谁?”
“居桓的公主。”
周围传来一阵惊诧的呼声。铁什干压抑着怒气,沉声道:“她是个卑贱的女奴!”
“她行过纳妾的礼节。在客人面前展示过贞洁的白布。”
铁什干扬起眉,声音像坚硬的岩石,“她是腾格汗的爪牙,可憎的妖女!身上流着肮髒的血!”
巫师毫不让步,“她是你的妾。如果你不同意,就不应该让她用上白布。”
铁什干愤怒地看向朵温。朵温清楚,她让那个小女奴向客人展示染血的白布,只是为了羞辱她。可正如巫师说的,无论本意如何,她都已经履行了古老的仪式。
“这是你的错,我尊敬的铁什干,”古蛮说道:“青穹发怒了。她应该来浇铸祭的金人。”
*** *** *** ***
作为魔鬼的亲属,远玉被驱赶到牧场一角,远远避开浇铸金人的所在,以免她肮髒的血冲撞了神明。
铁什干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昨晚他在马奶酒的亢奋中佔有了她,伤得她很重。远玉流了许多血,下体像要裂开一样。而更深的创痛,则是昨晚在酒宴上的一幕。用白布展示贞洁的习俗,许多地方都有。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被亲身带到酒宴上,把染上自己血迹的白布展示给客人。
那种感觉,就像她在告诉每一个人,自己已经被那个野蛮的首领征服,献出了贞洁和尊严。那些宾客戏谑地观赏着白布上处子的鲜血,彷彿在欣赏她刚被破体的羞处,令远玉羞不欲生。
下体撕裂般的痛楚,变成了钝痛,而下体仍不时淌出殷红。远玉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也许这样死去才是最好的。
几个女人突然闯进来,她们板着脸一言不发,把她拖到那顶昨晚失去贞洁的大帐后面,然后交给她一堆和好的澄泥,还有一个木制的人偶。
那里有很多人等候。但远玉什么也不明白,也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做。她只能对着那几个不成形的泥模,勉强做了起来。
那些泥很乾,磨在指上,有沙沙的痛。远玉把木制的人偶裹在中间,垫上一块细麻。她做得很笨拙,在居桓的王宫中,她的手指从未沾过泥土。但无论如何她塑成了一个泥模。从衬着细麻的中间分开,取出木偶,再把泥模重新合上,最后还没有忘了在泥模脚底紮了两个小孔。
金汁灌得很慢,许多次她不得不停下来,去摇晃泥模,让金汁流入人形的空处。没有一个姬妾敢这样亵渎祭祀青穹的金人。但远玉什么都不知道。她等了足够多的时间,最后得到巫师的允许,用木锤剥去已经乾透的泥模。
铁什干盯着泥模中渐渐裸露的金人,忽然一脚踹塌了燃烧的土炉,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转身离去。
接着一个矮胖的部族首领大声说了几句,宣佈青穹已经选定了新的阏氏。
胭脂?妆饰用的胭脂?远玉满手泥污,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浇铸出的物体很粗糙,但还能看出是一个完整的人形。
*** *** *** ***
当晚的宴会铁什干没有出席。出於礼貌,古蛮随意喝了些马奶酒,就连夜返回了自己的部族。
“英雄的铁由,”临行时古蛮对铁由说道:“老鬣狗也要越过金微山,与我勇敢的小鹰一起在祖先的土地奔跑,撕咬猎物了。比比看,我们谁先闯进腾格汗黑铁的魔宫!”
古蛮抱了抱他的肩,大笑着离开。
铁由来到父亲的寝帐。铁什干盘膝坐在帐中,高大的身体彷彿神祇. 他的侍妾朵温跪坐在一旁,抹拭着眼泪。
“父亲。”铁由唤道。新的阏氏已经诞生,但父亲很不悦。这像是个荒唐的玩笑,青穹选定了一个女奴,一个魔鬼的女儿。
铁什干饮了杯酒,然后道:“这是青穹的意志。明天见过新的阏氏,你就回去吧。”
11
这天晚上,整个月支城沉浸在不安的气氛中。
根据前方的消息,来自天朝的使者已经临近若羌水,很快就将渡水抵达丹华城。
“赵衡,终於来了啊。”这位宣称抱病的校尉大人依在榻上,脸上却毫无病容。
汲冉对赵衡毫无好感。这个奉命宣抚的钦命内史,禀承了宫中使者的一贯作风,贪财、弄权、擅作威福。上次西陲之行,他就搜罗了二十匹骆驼的珠宝,令诸国敢怒而不敢言。
汲冉是天朝驻守西陲的最高官员,在西陲人看来,这位都护府校尉大人就像是权势无边的王者,他能够罢免国王,处决不服从的贵族,击败任何来犯的敌人,甚至取消一个王国。
但汲冉清楚,他只是天朝一个中级官员,品秩低於刺史,较郡守略高。在天朝,像他这样的官员不下三百人。赵衡是宫中内史,不但品秩高於他,更重要的是,他是最靠近权力中枢的内臣。他搜罗大批珠宝,很可能再进一步,成为六大太监之一,与朝中位次最高的九卿一道,掌管这个庞大的帝国。
汲冉并不是个方正不肯逾矩的人,赵衡带走的珠宝中,有许多都出自他的奉送。他虽然是西陲最高官员,但内廷一道诏书,他就会失去一切,甚至被直接投入大狱。他用意很简单,花钱买个平安,免得赵衡找他的麻烦。
但赵衡这个人太不好对付。他胃口极大,供奉稍不如意就厉声叱骂,甚至命令随从鞭笞那些礼物不够丰厚的客人。在他眼中,西陲诸国都是慑於天朝威严的蛮荒部落,可以任意勒逼索取。
更奇怪的是,他作为一个阉人,却对女色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在月支迎接天朝使节的酒筵上,赵衡多饮了几杯,居然逼月支的王子妃陪酒,引得月支王子兜靡大怒,当场要刺死这个混蛋。赵衡则扬言要上奏月支袭扰天朝使节,将兜靡枭首示众。汲冉又是弹压,又是安抚,先让月支王把兜靡带走管教,又送了赵衡一驼珠宝,两个月支美女,好不容易才抹平此事。
“山雨欲来啊。”幕后的老者喟然歎道。
汲冉放下文书,“西陲多事之秋,又来了条豺狗,徒增变数。索性遣人杀光这阉狗一行。左右那些敌军正在若羌水附近,他们已经攻灭居桓,再杀了天朝的使节,也顺理成章。”
老者讚许地说道:“不愧是我最好的弟子。能决断出这样的上策。”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吃力地说道:“不过这一次,你未必能杀死他。”
“老师是说……”
“我不知道。居桓一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但强敌入境,赵衡非但还敢前来,甚至没有要求都护府调军迎接。我只能瞎猜了——那阉狗车队旁有鸡塞关的守军。”
鸡塞是王朝边陲最远的关隘,西陲进入王朝的唯一通道,常驻士兵有五千。
如果守将肯拍这位权阉的马屁,提供两千军马卫护轻而易举。
汲冉只能苦笑。属於西陲都护府的士卒只有一千八百人。如果老师猜测是正确的,他就丧失了唯一一个除去赵衡的良机。等赵衡进入丹华,无论生死,责任都将由他来负。汲冉想杀掉赵衡,但并不想负责。
*** *** *** ***
汲冉没有想到,他的麻烦会被那支令他头痛的敌人抹去。
突如其来的攻灭居桓之后,那支游牧部落停下脚步,即使在消灭两千丹华军后,也没有趁机南下,进攻已失去防卫的丹华城。
这让许多人松了口气,以为这支部落会和以前侵扰边境的牧族一样,抢掠一番就会回到草原深处。居桓的财富足够让这支两三千帐的小部落过得富足。
他们不知道,这只是苍狼露出的第一颗獠牙。
魁朔左部的停留并非是退缩的前兆。蒲昌海外肥美的草原使铁由的部众迅速恢复,让马匹更加肥壮,刀矢更加锋利。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留在居桓或者西陲,而是越过重重山脉,望向遥远的帝都。
罕多尔和拔海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发现了那支耀武扬武的车队,守护他的是两千名兵甲精良的铁骑。没有铁由,全歼这股敌人并不现实,但无论罕多尔还是拔海,都没想过让这些腾格汗的爪牙平安从自己眼皮底下通过。
拔海的袭击剽利而迅速。他们选择了一处山丘,别矢里一箭射断了敌军的大旗,接着箭矢如骤雨般落下。当那些草原汉子从山丘上呼啸驰来,鸡塞的守军终於开始后撤。因为内史大人已经丢下车马仪仗,第一个逃回鸡塞。
天瑶三年九月二十三日,天朝西陲宣抚使内史赵衡遇袭,仪仗尽失,狼狈折返鸡塞。西陲音讯遂绝。
直到第二年,赵衡才知道,在他遇袭的前一天晚上,西陲校尉汲冉下令诛杀了参军褚安以下十余人,将都护府牢牢控制在自己掌中。
*** *** *** ***
天瑶三年九月,魁朔左部翎侯铁什干立阏氏。诸姬铸金人不成。侍寝奴名玉者,年十五,有殊色,出身微贱,为铁什干所弃。是日铸金人乃成,部众哗然。
次日其子铁由以子礼入觐,众议乃平,遂为左部阏氏,号玉阏氏。
《隐史。魁朔左部》
远玉终於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阏氏是草原部族对首领正妻的称呼,就如同居桓人所称的王后。一夜之间,她从女奴变成部族最尊贵的女人,连铁什干最宠爱的次妻也不得不盛妆向她跪拜。
铁什干一直没有露面,这让远玉松了口气。那一晚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那个人像山一样沉重,轻易就碾碎了她所有的反抗,像野兽一样佔有了她。远玉渐渐知道,这样的佔有对每一个被俘的女奴来说都将发生。无论她们曾经的身份是否尊卑,是否有过完美的家庭,在这里,她们都有同样的身份。
远玉是所有人中最幸运的一个。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一样幸运。即使她的母亲,居桓的王后。假如她还活着,现在也会成为某一个野蛮人的女奴了吧。远玉不安地想。尊荣而华贵的母亲,怎么会接受这样的命运。
陆续有人来到帐中,拜见部族的阏氏。其中有一个孩子把她称为母亲。远玉自己只有十五岁,怎么会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但她不敢笑。因为那个孩子虽然还小,却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即使远玉也不敢与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对视。
到了夜晚,来拜见的人终於少了。远玉一直倚在皮褥上,不是她盛气凌人,而是下体的痛楚使她连坐都坐不得。
然后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奴婢宛氏,拜见尊贵的阏氏。”
一股寒风涌入帐内。那个穿着羊皮袍的女人走进来,谦卑地跪伏在纱帐前。
“我的父亲立了新的阏氏。你该去拜见她。”铁由说。
宛若兰对草原的瞭解远比女儿要多。既然是他父亲的阏氏,那么就是他的母亲。她忍着痛楚答应了。事实上她无法拒绝主人的命令。
阏氏的锦帐很华丽。这本来是朵温为自己佈置的,现在却属於另一个女人。
帐内隔着轻纱,一个女子躺在纱帘后面,厚厚的毛皮几乎淹没了她的躯体。
在她旁边,悬着一块白布,上面印着海棠般的血迹。
宛若兰跪下来。每年春季,居桓的军队都会越过金微山,从草原带来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奴隶。那些奴隶被反覆选过,最年轻美貌的才能进入王宫,作一些粗重的差事。那时她是尊贵的王后。而现在她却要像个微贱的女奴一样,穿着低等的羊皮袍,赤足来拜见草原上的女主人。
纱帘拉开一线,她看到新阏氏的面孔。
“母后。”远玉像在宫中一样小声称呼她。
宛若兰怔怔看着她,忽然涌出泪来。她无数次祈褥过,祈求神明庇佑自己的女儿。这一切比她想像中更完美,女儿成了阏氏,左部翎侯的正妻,一位王后。
远玉也淌下泪来,“母后!”她扑过去和母亲抱头痛哭,将这些天来所受的污辱和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良久,远玉拭去泪水,“母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宛若兰像被针刺了般,脸色突然转白,她垂下头,慢慢说道:“我现在是铁由的女奴。”
“那个孩子?”远玉想起那个称自己母亲的男孩,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远玉又啼哭起来,“我听说父王被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他们称为圣主的汗。他会杀了父王,用来祭祀。”
这些天远玉一直生活在恐惧和屈辱中,她从公主沦为女奴,所有的亲人都被分开,她最亲近的侍女也被当成礼物,一个一个送给那些野蛮人。她还记得母亲当初所受的凌辱,赤裸着上身,被牵着在雨地里爬行。她以为母亲会死去,没想到还有活着相会的一天。
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傅都告诉她,贞洁和尊严是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一个女人光荣和荣耀的来源,比生命更可贵。一旦丧失贞洁,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女人,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死来维护清白。
远玉很庆幸母亲被指令服侍一个孩子。那么她的身体还没有背叛父亲。她还是贞洁而有尊严的。她相信母亲不会在屈辱和失去尊严中活着。
远玉扑到母亲怀中,“母后,我真是太高兴了!”
宛若兰侧身坐在地上,痛得颤了下,眉头拧紧。远玉不好意思地放开母亲,忽然惊诧地扬起眉。
母亲宽大的羊皮袍间露出一角白布,它的质地和系的位置都令远玉感觉很熟悉。就在昨天,她也系过同样的白布。但她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要用。
宛若兰眼中还含着泪,脸色突然变得通红。她连忙去掩,但远玉比她动作更快,她一把抽出白布,白布一端还缠在母亲股间,上面沾着桃花般殷红的血迹。
远玉难以置信地瞪大的眼睛,母亲不是处女,怎么可能会有落红?而且她的主人还是一个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
宛若兰脸上时红时白。受过天朝礼仪训练的她,不可能像铁什干教诲儿子一样,毫不顾忌隐私。
“告诉我。”
宛若兰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
远玉并不是天朝那些羞涩而软弱的贵族少女。母亲的羞缩和回避使她变得咄咄逼人。她唤来女仆,命令道:“剥下她的羊皮袍!”
“不!”宛若兰惊惶地说道:“我是你……”
粗壮的女仆按住宛若兰的脖颈,迫使她跪倒,背对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掀开她的羊皮袍。
宛若兰羊皮袍下什么都没有穿,只在臀间包着一块扯松的白布。女仆扯掉白布,扳起她肥翘的雪臀,把她臀肉掰开,将她下体暴露在阏氏面前。
雪白的臀沟间露出一个溢血的肉孔,出乎远玉的意料,她失去贞洁的部位是另一个肉洞。那只小巧的肛洞像被巨物进入,肛蕾撑得绽裂,伤口很新。那白布上的血迹,和远玉处子的血一样鲜红。
仆妇露出鄙夷的表情,“她像下贱的奴隶一样被人用过。正经女人不会允许丈夫碰他不该碰的地方。”
宛若兰羞愧得无地自容。自从失去贞洁,她曾经尊贵的身体变得毫无价值,任何人都可以命令她裸露出最私密的羞处,彷彿她只是一个玩物。
“把她的手给我。”
过了会儿,远玉冰冷的声音传来,“你的手上没有绳痕,你的主人还是个孩子。你就是这样趴在地上,被一个孩子侵犯这个不文雅的地方吗?你的尊严和贞洁到哪里去了?”
远玉淌下泪水,她厉声道:“你欺骗了我。你是居桓的王后,却像最卑贱的女奴一样接受任何女人都不会接受的羞辱。你背叛了我的父亲,把贞洁献给了一个孩子。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远玉说:“失去贞洁的女人不配作我的母亲!”
宛若兰不知道自己怎样离开了阏氏的营帐。她回到主人的帐篷,就晕了过去。
铁由并没有想要伤害她。但这位居桓王后是第一次肛交,柔嫩的肛洞完全无法承受他成人般的阳具。铁由没有在意她痛楚的战栗,他以为这个肉洞和前面一样柔软而富有弹性。
宛王后丰美的肉体带给他许多乐趣,尤其是那只肥滑柔润的美臀。他体会到父亲所说的快感。阳具插在这只肥美浑圆的雪臀正中,被滑腻的臀肉包裹着,紧密而充满软韧的弹性。
他看到自己成熟而美艳的女奴顺从地伏下身子,丰臀的美臀高高耸起,脸上佈满羞耻和痛楚的表情,用她无法启齿的不雅部位,抚慰着主人。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即使击败再强的敌人,驯服再烈的马匹,也没有这一刻所给他的感觉强烈。
他真的长大成人,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用最原始的本能,征服了这个成熟美艳的女子。
主人的阳具在她排泄器官中淫秽地抽送,带来破体的疼痛和彻底的羞辱。只有娼妓和女奴才会用这个部位取悦自己的主人。肛洞撕裂的痛意使美貌的居桓王后咬紧牙齿。在铁由进出中,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下贱。还有这个男孩的强壮和旺盛精力。
完全享受过这具美艳的肉体的铁由,在她直肠中喷射起来。当他拔出阳具,才看到她的女奴臀间已满是鲜血。
没有内衣的宛若兰不得不把白布垫在臀间,然后依照主人的命令来拜见新的阏氏。
她应该满意了。女儿成为部族的女主人,青穹选中的阏氏。而她只是属於首领幼子的女奴。
正如女儿说的,她应该死去。在伏地接受肛交的时候,在毡房被当作娼妓的时候,甚至更早,在居桓城被攻破的时候。
如果她那时死去,就能保全自己的贞洁,同时保住所有人的脸面和尊严。但她没有死。
在都护府杀手向她射出那一箭的时候,居桓的王后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死去。剩下的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女奴。她所有的尊严和贞洁已经被彻底践踏,她却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渴望活着。能够平静地走过属於自己的历程。
天瑶三年九月。魁朔破居桓。居桓王远辛北迁,王后宛氏城破自尽,不知所终。
12
天瑶四年七月,西陵关。
鲜血浸透了青黑色的关隘,被火矢烧穿的战旗垂在风中,再没有了以往并吞八荒的气势。一日一夜的鏊战终於落幕,西陵关五千守军无一倖存。
短短十个月间,那支出现在金微山北的蛮族部落,从一朵转瞬即逝的浪花变成惊涛骇浪。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灭居桓、下丹华、破鸡塞,斩断了天朝伸向西陲的手臂。当第一支蛮族骑兵抵达西陵关下,已经深入帝国四百余里。天朝西北的三个郡都暴露在蛮族的铁蹄之下。
并非所有的朝臣都昏庸无能,事实上,每一个能进入这个帝国中枢的臣子都不是平庸之辈。只是他们把太多的精力耗费在了彼此间的勾心斗角上。
天瑶四年三月初五,实际执掌王朝军权的大都督沈纲,因鸡塞关失陷,下狱论死。紧接着,太后的兄长,承恩侯梁元晋封为大司马,成为皇赫王朝最高军事长官。梁氏因此成为与王族宛氏,后族崔氏,世袭相位的卫、温二氏并列的世家大族。而名将辈出,世代为帝国征战的沈氏则受到重创。
五月,大司马梁元下令,封冠军将军梁之为大将军,内史赵衡为监军,调神武、神策二军,襄武、龙翼二营共计三十万——并非救援西陲,而是南下凤原。
遣往西陵关的援军却是从千里之外调回的三万北山铁骑。
凤原是西南小国,自从六十年前归降皇赫王朝,一直非常平静。但梁元却抓住凤原进贡时一次无意的失误,不依不饶,勒令凤原王自缚带枷,入帝都论罪,并一连斩杀了七位使者。终於逼得凤原断绝贡物。
后世论者抨击梁元昏庸无能,卧虎在侧,却旁顾麋鹿,将帝国的精兵猛将调往南方山林,北山铁骑千里驰援,师老兵疲,失败已在意料之中。
其实梁元非但不昏庸,还精明过人。他依靠自己柔弱的妹妹,将家族带到一个令人眩目的高位。梁氏不同於宛氏,宛氏是世袭辅国的王爵,与皇族同一祖先,几乎等同於帝室;也不同於崔氏,皇赫王朝历史上,有六位皇后出自崔氏,崔氏因此又称后族,贵比王侯;梁氏更不同於卫氏和温氏,卫温簪缨世族,子弟遍布朝中,王朝的丞相一职,一直由卫氏与温氏轮流担任。要想稳固目前的地位,他只有一条路可选——军功。
冠军将军梁之是梁元唯一的儿子,他的将军称号来自於恩荫,并没有实际的权力。天瑶四年三月的梁元,首先要考虑的是一场必须打胜的战争。他选择了凤原。三十万大军包括了拱卫帝都的神武军、神策军,兵员最盛的襄武营和龙翼营。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控制这四支可以决定王朝命运的军队。
他的另一个决定同样潜伏着自己的用意。北山铁骑是皇赫王朝最精锐剽悍的骑兵,这支军队一直掌控在沈氏手中。与当时大多数人一样,梁元没有意识到那支截断西陲的蛮族部族会以怎样的姿态摧毁帝国。他知道那支部落很野蛮,也很厉害。等他们抢够了,就会和以往出现的那些部落一样,回到属於他们的草原。
在此之前,就让北山铁骑与他们互相折损好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北山铁骑被彻底摧垮,蛮族返回草原,而他的儿子押着凤原王进入帝都,献俘阙下。
每个人都迷失在自己的欲望之中,任由时代的车轮滚滚辗过。
天瑶四年七月,铁由站在西陵关的城头上,望着山外被妖魔腾格汗把持的帝国。这一年,他十二岁,童稚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粗豪,而他的身体要到明年才开始迅速成长。
那个像猫一样敏捷的男子走到他身后,“奴隶并不多。大多数男子都战死了,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还有一些女人。”
“一半的奴隶和财物送给乌德勒汗。剩下的一半送给我的父亲。另一半让罕多尔分配。”
拔海道:“我们的奴隶已经太多了。”
从居桓开始,十个月间,他们在铁由的带领下连续攻克鸡塞关、西阳郡和西陵关。四分之一的战利品留归他们所有。现在每个帐篷都有了自己的奴隶,数量几乎超过他的牧民,再多就成为负担。
“把老人全部杀死。”铁由说道:“多余的奴隶向其他部族交换马匹、铁和盐巴。”
拔海笑了一下,“东胡人对我们的奴隶很感兴趣。”
发现魁朔部是举族迁移之后,东胡人明智地选择了缄默。他们远远避开铁由和他的军队,只是趁乱从侧翼掠夺了一些居民。而人口最密集,财富最集中的州郡都被魁朔部攻克。东胡人得到的只是一些残渣,罕多尔甚至嘲笑他们是拣食的狗。
铁什干的部族在蒲昌海紮下营帐,铁由的两个哥哥已经进入鸡塞关,但他们又落在了弟弟后面。右部翎侯古蛮与铁由一道进攻鸡塞关,当看到铁由用他的铁矛刺毙城关的守将之后,这条鬣狗放弃了争逐的打算,转头攻下丹华,接着进兵栗丘。据说西陲都护府调集了余下七国所有兵力,准备与古蛮决战。
铁由赢得并不轻松,皇赫王朝的军队比居桓人厉害得多。仅在鸡塞关下,他的军队就折损了半数。尤其是鸡塞关守军所用的弩箭,对他不屑重铠的轻骑杀伤极大,而古蛮损失更严重,他整个左翼几乎丧失殆尽,不得不撤出战斗。攻下鸡塞后,铁由在关下休养了五个月,直到铁什干重新拨给他两千帐,才再次起兵。
进攻西陵关时铁由改变了策略,他先截断水源,又命令俘虏的工匠制作大型沖车和抛石机,经过一日一夜不停歇的进攻才攻下西陵关。这时他还不知道,三百里外还有一座更险峻的关隘,石门关。
鸡塞、西陵、石门,是皇赫王朝西北方的三道关禁,越过石门,就是一马平川,魁朔部的铁骑可以从石门一直驰过帝都,向南直到大江,奔行数千里,再没有任何障碍。
梁元的托大是有资本的。石门整座关隘夹在两峰之间,自从三百年前,就是皇赫王朝西进的军事重镇。七丈高的城墙,两万精卒,十二座巨弩,储存在关内的大批军备,还有三座容纳百万石的巨型粮仓,即使被敌军重重包围,石门关也可以独立支撑三年。
梁元知道那些蛮族骑兵很厉害,鸡塞关的西陲精骑是仅次於北山铁骑的骑兵,但关下一战,面对装备不全的蛮族骑兵,三千西陲精骑回到关内的只有七骑。
然后剩下的两千守军凭借关隘,抵抗了三天,最后守将被杀才被攻破。
梁元得出结论,这些蛮族仍是草原上那些不开化的野人,长於野战,拙於攻城。他下令西陵关守将坚守待援,不许一骑出关。只要抵抗十天,北山铁骑就可赶到。这两支擅长野战的军队相遇,一定会杀得难解难分。
可是西陵关只守了一天。因为铁什干的魁朔左部比任何一支草原部族都更清楚如何攻城。即使退入草原深处的一百多年里,他们也从未忘过。
最后一名俘虏的头颅被砍下,那些草原汉子们大放悲声,他们裸露左臂,用沾血的长刀用力拍打,然后划破脸颊,让鲜血和哀伤的眼泪一同流下。战死的族人被堆放在柴堆上,点火焚烧。倖存的勇士们绕着族人的屍体行走,唱起古老的輓歌。
“勇敢的苍狼的子孙,你的灵魂将回归青穹。”
……
铁由漠然看着这一切。他早已习惯了死亡。青穹下的大地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诞生。他可以两手沾满鲜血,吞食生的羊肉,也可以眼也不眨地杀掉成千的俘虏。因为他是生於血,长於火,以铁为氏的苍狼子孙。
*** *** *** ***
“我不喜欢这里。”铁由说。
他摘下头盔,原来柔软的头发变得浓密,嘴唇上也有了层淡淡的汗毛。但这并没有让他显得成熟。
“这里太热了。到处是灰色的土。没有新鲜的青草。空气里是木头燃烧的气味。没有牛粪燃烧的青味好闻。”
铁由像个孩子一样抱怨着。在部属面前,他是无敌的英雄,可以纵马奔驰一整天不喝一口水,不吃一块肉,接着投入战斗,砍下最凶恶敌人的首级。但他也有不满,有委屈和难过的时候。这一切铁由只在自己的营帐,面对自己的女奴,才会表现出来。
他的女奴跪在皮褥上,为主人解开厚重的甲冑。天气变得炎热,羊皮袍已经无法再穿,女奴如玉的身体上披了件粗麻的布衣。长长的发辫垂在肩后,乌亮而又精緻.
十个月的奴隶生活,并没有折损宛若兰的美貌。假如她还留在毡房,每天承受无数次奸淫,也许她早已枯萎。
但从铁什干的部落回来,她在女人们鄙视、仇恨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惧。后来宛若兰才知道,就在她进入营地一刻,牧场中生下了一头六条腿的牛犊。
从此再没有男子愿意进入她的毡房。他们说,她是污秽的妖婆,魔鬼的化身,她走过的地方,阳光变得寒冷,青草不再生长,牛羊会生下两个头的怪物,靠近她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死亡。
在毡房中,宛若兰发现自己怀孕了,以前她希望能生下一个男孩,让他继承居桓的王位。而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铁由皱了皱眉头,随即命令她堕胎。
罕多尔说:“你是对的,英雄的铁由。这个可憎的妖婆不应该再有后代。留下魔鬼肮髒的血。”
拔海说:“不知道父亲的孩子是不祥的。它会让马驹无法奔跑,羊羔难以长大。”
格伦老阿妈说:“她会生下的六条腿妖怪,给整个部族带来灾难。”
草原人不知道怎么堕胎,最好的方法也许是把她缚在一匹烈马上,然后抽打马匹,直到胎儿落地。但铁由不同意。於是他们从奴隶中找到一位郎中,命令他煮好药物,端给那个不应该的女奴。
宛若兰变得疲累而容易睏倦。睡梦中,她听到一个久违的称呼,“尊敬的王后……”
她睁开眼,认出那个居桓王宫曾经的医官。
“真的是你,尊敬的王后……”医官流下眼泪。
谁会想到居桓王宫的医官和王后会在野蛮人的帐篷里重逢。以往王后每一次咳嗽,都会让医官惊出一身冷汗。而缺乏子裔的居桓王更是每隔几天就把医官叫到面前,询问王后的身体是否安好。但现在,他却被命令煎好药物,打掉王后腹内的胎儿。
“这是什么?”
医官颤抖着说:“他们说你是魔鬼,会生下可怕的妖怪……”
被野蛮人奸淫受孕的王后没有再说什么,她喝下药汁,闭上眼沉沉睡去。
当天晚上,宛若兰在剧烈的腹痛中产下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它的形状像鱼。
没有人见过这样可怕的怪物。
“这个东西会毁掉我们的牧场。”人们说。甚至没有人愿意去焚烧它。
“把堕下的胎儿给腾格汗送去。”铁由说:“告诉他,那是他女儿在草原的帐篷里产下的后代。”
众人高兴起来,这不仅解决了问题,还羞辱了魔鬼腾格汗。羞辱腾格汗,是草原人的骄傲和乐趣。
他们找到一个年轻人,给了他快马和金饼,让他前往恶魔的都城。
“你可能永远不会回来,撒儿忽。”拔海说:“魔鬼的巢穴里充满了危险。”
“能够羞辱黑黄脸的腾格汗,是我的光荣。”年轻的撒儿忽说:“青穹在上,每一个倒在魔鬼爪牙下的草原勇士都会为我微笑。”他骑上马,一个人走向未知的远方。
牛羊再没有生下过畸形的怪胎。曾经大为不满地格伦老阿妈,也不得不承认,只有英雄的铁由能克制这个可憎的妖婆。在铁由身边,她的任何妖术都是无效的。
就这样,宛若兰迁入铁由的营帐,成为他的专有奴隶。
冬去春来,宛若兰又长了一岁,她的面孔依然洁白而美艳,没有风霜之色。
部族迁徙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与这个魔女同行,铁由把她卷在羊皮中,放在马上,像携带一件货物那样带着她行路。
铁由陆续分到一些女奴,每个都是年轻美丽的处女。但和主人睡过一夜,她们就被送给其他人。始终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那个让他长大的居桓王后。
草原人很早就会给子女定下婚事。铁什干也不例外。铁由的未婚妻是前部翎侯达札的幼女,年纪比他还大了两岁。再过两年,十四岁的铁由就要到达札翎侯的部族,为岳父干一年的活,然后娶他的小女儿回家,作为未来的阏氏。
“我想回草原去。”铁由怀念起那片青草的海洋。
“不过我先要杀死腾格汗。”
宛若兰用湿布抹去主人身上的汗水和血迹。她已经知道,草原人说的腾格汗是天朝的皇帝,现在是她年轻的堂弟。宛若兰并没有见过他。
“他们在俘虏中找到了西阳郡守的女儿,把她送给你。”
那个少女躲藏在帐篷一角,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她身材苗条,眉目清秀。西阳郡被围攻时,她和母亲被送到西陵关躲避。七天前西阳郡失陷,郡守赵仆死於乱军。消息还没传来,西陵关也随之陷落。
“她知道怎么做一个女奴吗?”
宛若兰无奈地笑了笑。
铁由走过去,“脱掉你的衣服。”
那少女战栗了一下,然后倔强地扬起头,“有死而已!”
铁由扭过头,“她说什么?”
宛若兰道:“她说,她宁愿去死。”
铁由看了那少女一会儿,“她太瘦了。把她母亲叫来。”
赵秀儿没有听懂他们混和了西陲和草原语的语言。她看到那个还是孩子的虏狗丝毫不知羞耻地解开衣服,把那个美妇人美艳惊人的脸按到腹下。她连忙扭过头。心里一阵惶恐。
13
一个妇人被推进帐篷。她和女儿一样,都穿着织锦的衣物,只不过去掉了所有的饰品。郡守是地方最高长官。皇赫王朝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由举荐产生。能进入郡守一级,多数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他们出身士族,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大量的土地和财富,通晓治理帝国的学问,并且依靠联姻编织成複杂的人际网络,操控着王朝最实际的权力。
那妇人看到女儿,立刻扑过去抱头痛哭。宛若兰细心抚慰着主人,并没有理会似曾相识的一幕。
“她年纪似乎比你大,但很白很乾净。天朝的女人都不用挤马奶吗?”铁由摇了摇头,然后说:“让她过来服侍我。”
宛若兰吐出主人的阳具,对痛哭的母女俩说:“主人命你侍寝。”
那妇人张开手臂,把女儿掩在身后,厉声道:“我的女儿不会服侍虏狗!”
宛若兰柔声道:“主人是让你去服侍他。”
那妇人脸白了一下,接着羞愤地说道:“我是郡守夫人!天朝的贵族!怎么会被虏狗污辱!”
“天朝的贵族么?”宛若兰轻柔地笑了笑,“你现在是主人的奴隶。主者君也,女人侍奉自己的丈夫是天经地义,何况是比丈夫更尊贵的主人呢?”
郡守夫人又羞又怒,“你也是识书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女子从一而终,你难道没有丈夫?不知道女人应该洁身自爱,守贞不移吗?“
宛若兰道:“我是为你好……”
郡守夫人一口啐到宛若兰脸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此身是父母所生,怎能像娼妓一样委身虏狗!”她鄙夷地看了一眼铁由,“何况那只是个孩子!
你就那么不知羞地服侍於他?势见危穷,一死而已!终究不会辱没了门楣!“
宛若兰并没有动怒,她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个孩子很不高兴地走过来,用衣袖擦去宛若兰脸上的唾沫。宛若兰拉住他,低声道:“她唾得对,莫伤了她。”
“我的女奴是让人随便唾的吗?”铁由甩开她的手,然后拉住郡守夫人的手臂。
郡守夫人人厉声道:“虏狗!你敢——”
“格”的一声,郡守夫人涨红的脸突然变得雪白。那孩子铁一样坚硬的手轻易拧断了她的臂骨。
郡守夫人痛楚地咬住嘴唇,额头渗出冷汗。赵秀儿惊惶地抱住母亲,“娘!
你怎么了!“
那孩子生气地推开她,然后扯起套马的绳索,晃成一个圈子,将少女两臂套住,随手捆成一团。
那孩子看上去又矮又小,却有着强大无比的力气。他像一个大人摆弄婴儿一样,捆住比他还大的少女,然后将郡守夫人翻过来,撕碎她的衣裙。
那只成熟的臀部裸露在空气中,郡守夫人抱着折断的手臂,满面痛楚,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她身体僵硬,既忘了挣扎,也忘了哭泣。紧接着,一根坚硬而炎热的阳具从她臀后狠狠顶入体内,轻易就夺走了她发誓要用生命坚守的贞洁。
郡守夫人发出一声伤痛之极的淒婉哀叫。宛若兰犹豫了一下,将一根乾净的木棍卡在她齿间,柔声道:“你会咬到自己的。”
郡守夫人的哀叫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铁由骑在她赤裸的屁股上,一手扯住她的发髻,迫使她抬起脸。赵秀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端庄的母亲被一个蛮族孩子按在地上,粗暴地奸淫着。那根粗长的阳具在母亲赤裸的臀间进出,彻底玷污了她的贞洁。
那孩子说了句什么,然后拔出阳具,重新顶在妇人臀间。郡守夫人身体忽然一颤,脸上露出无比惊惧而又羞耻的表情。男孩一挺腰,她伸直喉咙,齿间发出一声痛楚的淒叫。
铁由很生气。这些女人为什么不像草原上的女奴一样顺从。草原男人也一样重视女人的贞洁,但那是对有身份的女人而言。作为女奴,侍奉主人就是她们的贞洁。
鲜血从臀内涌出,染红了白嫩的臀肉。铁由惩罚似的奸淫着这个女人。当他拔出阳具,那妇人肛洞已经被干得裂开,鲜血满臀,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把她装进木笼,放在帐篷外面。”铁由命令道。这些骄傲的女人,应该为她们的傲慢受到惩罚。
宛若兰看到主人并没有发泄出来,於是褪去粗麻的布衣,赤身伏在地上,耸起圆润的雪臀,美艳的肉体像软玉般柔媚而又华丽。赵秀儿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曾有过比她们更尊贵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样的锦衣玉食,才能让一个成熟的女人有着如此光滑晶莹的肌肤。而她即使作为女奴卑贱地跪在地上,依然有着无可比拟的华贵与优雅。
“你是谁?”
“我是主人一个女奴。”宛若兰微微蹙紧眉头。等主人进入体内,她眉头缓缓松开,柔声道:“不要担心你的母亲。天气很暖和,而且也没有人会伤害她。
等她在外面明白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回到营帐。现在,你要学着怎么服侍主人。“
*** *** *** ***
“西陵关失陷了?”
“有难民从那边逃来。”
“关内的吗?”
“是关后的。听说关内守军全军覆没,没有人能逃脱。”
“图!”
一名骑兵立即取出图册,递给马上的骑尉。
沈石扫了一眼,“八十三里。西陵关至少已经失陷两天。”他立刻命令道:“全军下马!就地休整。冀彪!你带十二骑去探路。每十里遣一骑回来。徐芝!
快马回报中军。“
两名骑领分头离开。半个时辰后,第一匹探马回来,证实西陵关的确已在两日前失陷。关后的居民闻风而逃,他们带着粮食物品,走得极慢,几乎把路都堵住了。
接着徐芝从中军传来口谕,命令包括沈石在内的五营铁骑全速驰往西陵关,趁敌人立足未稳夺回关隘。
沈石静静想了一会儿,“是袁将军的命令吗?”
传令的骑手满脸是汗,咬牙道:“是监军大人的命令。少将军,他是让你去送死!”
沈石是大都督沈纲的次子。沈氏世代为将,族中男子几乎全部战死疆场,到这一代,沈石已经是唯一的成年男子。以他的战功足以升为统领万骑的将军,但沈纲执掌兵权时,始终压了他一级,只是军中一名骑将。而沈纲下狱后,他又被莫名其妙地降了一级,成了一名千骑尉。大司马梁元下令,由北山铁骑驰援西陵关,沈石被作为先锋,一个月内奔行两千余里。现在西陵关已经失陷,监军却命令这五千骑直接冲到关下,不啻於是让他们自杀。
“既然是监军大人的命令,少不了违令者斩吧。”沈石哼了一声,然后厉声道:“走!入夜前赶到关下!”
“少将军!”传令的骑手虽然隶属中军,但整个北山铁骑是沈氏家族一手铸成,在他们眼里,沈石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主人。这也是梁元最忌惮的一点。
“敌人已经佔据关隘两日,还扯什么立足未稳。”沈石轻蔑地一笑,“但我也未必就会战死关下!告诉其他几位骑尉,关外五里有一座山丘,不想死的都去那里紮营!”
骑手抖擞精神,大声道:“是!”
沈石扬起马鞭抽了他一下,“你一个中军令卒,传哪门子令?告诉监军大人,我们已经奉命送死去了。叫他不用担心。另外请监军大人小心,战场上刀枪无眼,他最好守在后面,免得中了流矢,死得不明不白。”
浓石手下的骑领都笑了起来,“叫那阉狗小心,我们北山铁骑弩箭最差劲,三百步内,说射鼻子,说不定会射到眼睛。虽然他不长眼,被射中也不好。”
那骑手见他们神情轻松,也放下心事,笑嘻嘻去了。
骑手走后,沈石面色凝重起来。
一名骑领道:“军报说敌军只有五千之众,看来不止此数。一日一夜攻下西陵关,至少要两万人。”
“看怎么打了。只要攻城的器械足够。给我五千人,我也能攻下西陵关。”
一名骑领愤愤不平,“袁将军怎么会让那阉狗下令?”
“别担心,”沈石吐了口气,“你就等着袁将军磨死他吧。”
沈纲下狱,大司马梁元重整北山铁骑,把北山众将中并不起眼的袁华提为主将,看中的就是他唯唯否否的老好人脾气。但梁元并不知道,袁华最擅长的是缠斗。他作战的时候极少猛攻,而是倚仗马快弩精将敌人拖死。因此他每次战果都没有同袍显赫,但部下伤亡却总是最小的。袁华功绩平平,梁元将他提拔到主将的高位,以为他会感恩戴德。可这一点恩惠,怎比得了北山铁骑无数次搏杀中结下的生死之情。监军的内史陈会如此胡作非为,袁华一言不发,沈石就知道这条老狐狸已经打定了主意。
果然中军下令,强调了监军大人陈会的命令,命五营铁骑都向前锋沈石靠拢,同时派出一支辎重营紧跟着沈石。为防止他跑得太快,袁将军下令,遗失辎重者,斩。
这样沈石按照监军的军令,不紧不慢赶到西陵关。全军熄火,藉着夜色掩护,从容佈置了营地。等辎重到达,营盘已经紮好。三千骑聚在丘后,两翼各一千骑,呈山字形排列。
沈石抱肩望向五里外的关隘,思考着如何攻破这座关隘。却不知道他遇到了自己一生最强劲的对手。
*** *** *** ***
与沈石猜测的不同,铁由手中只有三千骑,而且他也不在关内。三千骑,对游牧民族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何况他的五千帐部众已经有一半迁移到西陵关,另外一半则与他的骑兵汇合。
沈石犯下的第一个错误,是他没有想到敌人攻下关隘居然不愿意住在里面,倚靠坚固的城墙来防守。这并不能怪他,很少有人会弃城不守,而留在没有防护能力的帐篷里面。他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是没想到这是一支举族迁移的部落,兵源绝不止能看到的数字。这同样不能怪他。事实上,除了西陲都护府,整个天朝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一点。而他犯下的第三个错误,是低估了这支不寻常的敌人。或者这才是沈石的错。
铁由的营地在西陵关北侧,战士与牧民混杂,显得格外庞大。经过两天的休息,这些草原汉子已经恢复了精力,随时准备继续进军。
一座不起眼的帐篷外摆着一只木笼,里面装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她像一头被剥光的牲畜关在笼内,折断的手臂弯成一个畸形的角度。已经散开的发髻,还残留着贵族妇人的优美与精緻.但身上却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衣物。她蜷着身子跪在狭小的木笼中,赤裸的胴体彷彿失去水分而发乾。有些好奇的孩子,还隔着笼子用树枝去拨弄她过分白皙和饱满的乳房。
那妇人扬着脸,齿间咬着一根剥过皮的木棍,呆滞的眼睛露出死灰的颜色。
她面对着帐篷,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看到她赤裸的臀部和臀间的血迹。
这些血并不是处女的落红,而是来自她的后庭。路过的女人鄙夷地朝她唾去口水。在草原上,一个有身份的女人,不会丈夫使用他不该使用的部位。这些血迹,说明这个女人已经被人像娼妓一样使用过。并且激怒了主人,而被关在笼子里示众。一个下贱的不听话的奴隶,活该受到唾弃。
赵秀儿蜷着身子伏在角落里,下体有殷红的血。她是流泪乞求,才得以侍奉主人,用她处子的血染红主人的阳具。而这时,母亲已经被裸身示众了两天。
一个贫穷的老牧民进入营帐,“英雄的铁由,召唤你的老马什有什么事?”
“马什老阿爸,”铁由道:“部族里只剩下你还没有妻子和奴隶。”
“这是青穹的意志。它摔断了老马什一条腿,让他忍受孤独和贫穷。”
“你不会再孤独了。我送给你一名奴隶。你可以把她当作妻子或者女奴。让她在冬天给你暖脚。”
“感谢你,我的主人!”老马什拖着一条残废的腿,艰难地伏下身,去吻铁由的脚面。
铁由托起他,“就是帐外那个奴隶。她的手臂断了,还能接好。你可以让她给你干活,陪你睡觉。如果她不听话,你就用鞭子狠狠揍她。”
帐外,宛若兰柔声对笼里的女奴说着。经过两天的裸身示众,曾经的郡守夫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甚至没有了绝望。
她呆呆看着劝说自己的女奴,最后木然点了点头。
郡守夫人被指定给部族最贫穷的牧民。按照主人的命令,她当着主人和奴隶的面,亲吻了老人的脚趾。然后被带到一顶破烂的帐篷里,服侍她残疾的主人。
铁由说:“我应该把她一直装在木笼里。这样新来的女奴就知道收敛她们可憎的傲慢。”
“你是对的。”宛若兰说:“但她的女儿会再没有办法抬起头来。”
铁由说:“我用不了太多女奴。把她送给别人。”
“她是个纯洁的处女,可以为你带来乐趣。”
铁由固执地说:“我不需要。你知道怎么取悦我,有你就够了。而且我不喜欢她那些我听不懂的语言。”
宛若兰淡淡笑着说:“可是我有段时间不能侍奉主人。”
铁由皱起眉。
宛若兰说:“我有了身子。”
铁由怔了一下,他踏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我会找郎中堕胎。但那些天就不能服侍你了。”
铁由沉默了一会儿,“我的儿子吗?”宛若兰的第一胎已经堕掉,这段日子,她只服侍过一个人。
“是的。主人让奴婢受了孕。”她扬起脸,“你已经是个有力气的大人了。”
“不要堕掉。”铁由说。
宛若兰淡淡笑着,“我身上有魔鬼的血。”
“我告诉你不要堕掉!”铁由像发脾气的孩子一样喝道。
“是的,主人。”宛若兰顺从地说。
沉默中,帐门突然掀开,罕多尔冲进来说:“腾格汗的骑兵!”
铁由拿起皮甲披在身上,取下自己的铁矛。
“大概有五千骑,在关外五里。”罕多尔飞快地说着,“都是骑兵。他们没有举火,发现的时候已经紮好营盘。”
铁由戴上巨大的铁盔跨出营帐。外面的草原汉子已经纷纷跃上马背。他回过头,“让她留下来。”
他牵过自己的马匹,高声道:“罕多尔!拔海!别矢里!赤马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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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吵得热火朝天,沈石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坐在椅上。等吵闹声安静下来,他才开口,“吵完了?”
前军的四名骑尉都聚在他帐内,虽然名义上与他平级,但这些骑尉都是他担任骑将时的左右手,一向唯他马首是瞻。这都是拜袁华所赐,那头老狐狸认认真真给监军大人算了一笔糊涂账,把沈石降为只掌管千人的骑尉,让他担任最危险的先锋。却把他最能干的手下都调到周围。按照另一位将军冯修的话:将来就是打到帝都,也好有个照应。不过他这句话说完,就被几个老傢伙按住痛揍了一顿。
第一营骑尉董威道:“兄弟都是骑兵,想攻城,除非把西陵关横过来放。”
第四营骑尉逢吉道:“既然说了攻城,也该攻两下。让我说,弄两台投石车,远远扔两块石头就算完。”
“放屁!”旁边一个汉子嚷道:“西陵关坚壁清野,周围四十里,能找出一块石头算你本事。”
“我呸!程大眼!你长眼没有,西陵关南河北山,山上没石头,你把我头拧了!”
第七营骑尉杜斌道:“让我说,石头都别装,就弄点土投过去。天亮一看,嗬!城上都是土!说明咱们攻了。没攻下来,那是西陵关太结实。”
程节道:“你这才是屁话——”
沈石板起脸,“吵完没有?没吵完接着吵!”
几个人都闭了嘴。
沈石哼了一声,“吵完了,都回去睡觉!”
“少将军,不攻了?”
“五千骑兵攻城?笑话!天亮叫阵,想打出来打!”
“那虏狗要不出来呢?”
“不出来就歇着。让辎重营把周围的祠堂、庙宇都拆了。石头给我存好!谁敢往城上投一块,就把他也投上去!还有,各营看好动静。就这几道篱笆,能比得了西陵关的城墙?别让人连锅端了!”
“是!”几名骑尉挺起胸膛,轰然应诺。
*** *** *** ***
“在那边,”罕多尔指着远处,“是个十头骆驼高的山丘,冲上去要费点力气。”
“别矢里!”铁由道。
穿着白袍的射鵰儿策马上前。
“你带一百人去试试强弱。敌人出营就回来。”
“带一百人去试试强弱。敌人出营就回来。”别矢里重複了一遍命令,等铁由点头,便带人朝山丘驰去。
“一百人不少吗?”拔海道:“我也去!”
“不。这些只是先锋。他们的大营在后面。”铁由道:“你们跟我一起。”
草原汉子都望向马上的孩子,他们的英雄。
铁由举起铁矛,“踹他们的大营!”
*** *** *** ***
袁华系着袍子进来,笑呵呵道:“真是人老了,鸡巴也老了,撒泡尿都费劲。”
监军内史陈会用阴柔的声音道:“将军老当益壮,为朝廷出力的日子还长着呢。”
袁华笑着捋了捋鬍鬚,“鬍子都这么长了,那比得上监军大人年轻有为。往后这朝廷是你们的天下,老夫只能出把力气,在大人手下讨口饭吃。”说罢哈哈大笑。
陈会连忙逊谢,“咱家怎敢与将军相比。”
袁华手下的亲兵都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袁华先骂这傢伙是个阉人,连撒尿的傢伙都没有,又骂他没了鸡巴,连鬍子都长不出来。偏偏听起来都是奉承。
这太监照单全收,还乐得眉花眼笑。什么叫本事?这就是本事。吃人不吐骨头,还让骨头乐不可支。
“袁将军!”陈会拉住袁华的手,推心置腹地说道:“咱家知道你这些吃了不少亏。”
“哦哦。”袁华含糊应着。
“沈纲那廝把持军权,压了将军多年,咱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替将军叫屈。”
“唔唔。”
陈会义愤填膺,“沈纲那个小人,嫉贤妒能,徇私枉法,胡作非为!幸亏合恩侯禀明太后,把他下狱打入天牢,将军才有了出头的日子。”
合恩侯是内廷大太监梁方,因为同姓而得到梁太后的信任,与梁元把持内外,新皇登基时受封为合恩侯。
袁华“嗤溜”吸了口麵条,愕然道:“沈纲有八尺多高,不算小啊?倒是梁侯爷俺见过,五尺上下,跟沈纲那个老匹夫比,才算小人吧。”
陈会尴尬地说道:“咱家说的不是个子大小,是说……”他发现想跟这没文化的老兵痞说清君子小人的分别,很是个难题。
还是袁华善解人意,他咧开大嘴,“原来不是个子大小。呵呵,老袁不识字,总是闹笑话。呵呵呵呵……”
陈会只好陪着乾笑几声。
笑罢陈会咳嗽一声,左右看了看,“有些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华拍着胸脯道:“说!大人直管开口,老袁除了没屄生不了孩子,别的就是把蛋挤了也给大人办到!”
旁边的亲兵终於忍不住扑嗤笑了出来。
袁华一瞪眼,“你这个嘴巴不长毛的小兔崽子!敢笑话老子!老子把蛋挤了怎么着?”
袁华骂骂咧咧还要说,陈会忙拉住他,“将军息怒。咱家有句话……”
袁华连连点头,“对对,大人还有话要说,都让这兔崽子给搅了。说!”
陈会欲言又止,用眼睛扫了左右。
袁华刚吞了碗麵条,这会儿捧着块猪肩伏案大嚼,根本没理会他的眼色。陈会只好道:“请将军屏退左右。”
“唔?”袁华满嘴是肉,这才明白过来,他一拍陈会的肩膀,“大人这就多心了。这些兔崽子都是跟我杀出来的。别说几句话,老袁玩女人都不避他们。他们敢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他们蛋割了,让大人带回宫里。听到没!”
几名亲兵齐声道:“听到了!”
袁华知呵呵道:“你瞧,这帮兔崽子都听见了。说吧说吧。”
陈会哭笑不得,他倾过身,俯在袁华耳边说道:“内廷消息,太后已经有旨,沈纲时日无多。”
袁华胸口的皮甲缓缓鼓起,一手握住配刀。
“将军知道,沈纲还有个儿子,在军中为将。如果造起反来……”陈会顿了顿,然后道:“合恩侯的意思,不如让他战死疆场,还全了沈家的名节。”
袁华松弛下来,他从牙齿间剔了块肉筋,“这可不好办啊。那小子武艺精熟,能杀死他的,估计还没生出来。”
“真要不行,”陈会比了个手势,“就从背后下刀!”
“唔?”
“到了前方,将军把他唤来,在帐内埋伏下几名死士,趁其不备一刀杀了他——一了百了。”陈会微笑道:“到时候合恩侯一道诏书,这北山都督就是将军的囊中之物了。”
袁华将一根猪腿骨一折两断,大口吸着里面的骨髓油,“杀他容易,善后怎么处?他死在我的帐中,让人知道就是一场大乱。俺老袁脑子不好使,心里没谱啊。”
陈会道:“兵危战凶,刀枪无眼,谁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做得乾净些,就趁着交战时动手,然后说他是死在乱军之中,就是有人疑心,难道还能找虏狗要凭据?”
袁华恍然笑道:“高明高明,我这老粗一根直肠子,上面是嘴,下面就是屁眼儿,再想不出来这好主意来。”
陈会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如此,大事可期。”
远处传来一阵风声,喝得满脸通红的袁华突然坐直身体,听着帐外的动静。
“不好!”袁华猛地跃起。接着帐外一阵喧哗,马嘶刀鸣响成一片,他“呯”地摔了酒杯,厉声道:“是谁!”
一名士卒狂奔过来,“禀将军!敌军踹营!”
陈会吓得脸都白了,“这里离西陵关还有五十里,怎么……”
袁华抓起佩刀往帐外疾走。陈会一把拉住他,“将军!咱家只是监军,快遣一军把咱家送出去!”
袁华拍了拍额头,“差点儿把你忘了。”
他抽出佩刀,猿臂一伸,从陈会腹下捅入,直没至柄,狞笑道:“肏你娘的死阉狗!先杀了你这狗贼,送沈大将军上路!”
陈会喉头格格作响,口中涌出一股浓黑的血液。
“兵危战凶,刀枪无眼,你他娘的死在乱军之中,还能进忠烈祠吃冷猪肉,”袁华一刀剖开他的肚腹,气怵怵道:“老袁真是亏大了。”
袁华收了刀,在靴底擦了擦血迹,对自己的亲兵道:“把他带的人都杀了!
作乾净些!谁他娘的有疑心,让他们找虏狗去要凭据!“
几名亲兵立刻分头动手。袁华冲出营帐,只见一骑人马从西侧破营而入,用来禦敌的鹿角拒马顷刻就被冲开。
袁华的大营离西陵关有五十里,前面还有沈石的五千铁骑。连日奔驰下,士卒早已疲惫不堪,紮下营就倒头大睡。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没想到虏狗居然会趁夜闯他的大营。
那些剃发的虏人呼啸而至,铁蹄过处,成片的军帐被长矛和弯刀撕开,鲜血四溅。这次前来驰援的共有三万骑,占北山铁骑六成。其中五千作为先锋,驻紮在西陵关下。五千作为后队,在后面押解粮草辎重。此时中军大营有近两万人。
可敌军势如疾风,闯入营中时,竟没有一个人在马上。
“号角!擂鼓!”袁华大声下令。他一直在应付监军陈会,又有沈石在前,忽略了可能会遭遇的危险,整座大营几乎全无戒备。
苍凉的号角声在夜色中响起,接着传来隆隆鼓声。此时陆续有士兵从帐中沖出,他们装备不齐,更重要的是所有马匹都系在厩中,仓促间无法找到自己的座骑。
那些敌军来得好快,当先是一个身材矮小,却戴着一顶巨大头盔的骑手。他长矛过处,牛皮制成的军帐像被刀切般裂开,还在睡梦中的士卒当即溅血当场。
不断有徒步的士卒去阻挡敌军,但那名骑手一手执矛,一手拔出弯刀,矛起刀落,手下没有一合之敌,彷彿扑杀猎物的苍狼吞噬着生命。他一矛刺穿了一名骑领的胸甲,将他挑得飞起,纵马掠过时,左手弯刀闪电般劈下,砍断了厩中系马的木桩。受惊的马群解开束缚,立刻嘶叫着四处奔突,将营盘撞得七零八落。
那名骑手没有丝毫停顿,他把滴血的弯刀咬在嘴里,从鞍侧解下结好的绳索,在空中一抖,远远挥出。草原人惯於用套桿来制服马匹,但他用的还是古老而难以运用的套索。那套索彷彿长了翅膀,飞向漆黑的夜空,套住木楼上的吹动号角的士兵。他收臂一扯,号角声顿时中断,接着格的一声,整座木楼被他扯得倾颓,带着烟尘倒在军帐上。
马背上的野蛮人纷纷举起弯弓,箭矢飞蝗般射出。第一轮箭雨射过,号角和鼓声便戛然而止,准确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幕让身经百战的袁华也不禁为之气夺,他的两万铁骑失去马匹,就像失去水的鱼,虽然没有一人退却,仍在顽强地与敌人廝杀,但失去指挥,已经注定了失败。
无主的马匹奔突嘶鸣,四处燃起烈火。袁华无法判断敌军究竟有多少,那个狼一般的骑手彷彿一支的箭矢,马不停蹄地撕裂了整个大营,朝中军营帐直奔而来。这时抵抗已经没有太多意义,拿到弩的士卒找不到矢,拣起刀的士卒找不到马,他们不得不用血肉之躯阻挡敌军的长刀劲矢。短短一刻钟内,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袁华拉住一匹逸马,翻身跨上马背,然后拽住韁绳一勒。那匹马人立起来,发出一阵嘶鸣,后蹄向前滑了半步,溅起一片泥沙。袁华稳住座骑,扬起佩刀,高声道:“杀!”说着当先冲去。这个时候一旦全军溃散,那就是无法挽回的败局,只有阻住敌军的攻势,才有一线生机。
忽然一骑青马从他身边掠过,马上的黑甲将领吼道:“我去!”
袁华勒住马匹,吼道:“留心!”
十余骑亲卫护着那名将领疾奔过去。那是车骑将军王锋,北山铁骑五名大将之一。北山铁骑五名大将各掌万骑,下设骑将二人,骑尉十人,骑领五十人,调动时如臂使指。但这次大司马府却打乱编制,以袁华为主,王锋为辅,部下却非他们两个统领多年的两支万骑队。
袁华勒骑扬刀,将溃兵召集到自己周围。王锋擅使长刀,武艺远在他之上,只要他能阻住敌军一刻,北山铁骑集中弩矢,就可以稳住阵脚。
逃逸的马匹四处奔突,王锋带着亲卫逆流而上,与突前的敌骑狠狠撞在一起。王锋挥起长刀,当先的虏骑扔下套索,舞动着黑黝黝的铁矛与他的长刀硬拚一记。“铛”的一声巨响,两人的座骑同时歪了一步,竟然谁也没有佔到上风。
王锋身长力大,在马上罕逢对手,他一夹马腹,座骑前蹄腾空,长过七尺的长刀在空中一闪,藉着马势再度劈下,终於将那戴着铁盔的矮小骑手挫退一步,阻住他的锋芒。
王锋这一刀加上座骑的冲势,力可开山,以往的对手多半身首异处,溅血当场,鲜有能在马上坐稳的。可这名对手只略退了一步,却像受到莫大的污辱般狂怒起来。
那骑手纵马而上,铁矛疾刺王锋胸口。王锋长刀掠过,狠狠劈在矛上,接着一翻,用刀背将铁矛撞到外围,刀锋调转过来,对着敌人的脖颈。王锋马上征战多年,早就放弃了那些花梢的招术。他这几招虽然简单,却是无数次生死之战得来的。先用长刀磕开敌人的兵刃,然后翻腕用刀背挡在外围,这时他的长刀已经蓄满力道,刀锋正对着来敌空门大露的颈胸,一刀就可斩敌於马下。
这一磕、一撞、一劈如行云流水,一招间就到了生死关口,而王锋离敌人的首级只有尺许的距离。即使以王锋的神力,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强硬的对手,他力气大得惊人,他的长刀几乎压不住那根铁矛。
王锋吐气开声,放开铁矛,长刀直切敌手颈下。忽然刀光一闪,那骑手竟然用一只手挑住他的长刀,空出的右手取下齿间的弯刀,一刀劈断王锋的左臂,接着劈碎了他胸前的护心铜镜,斩开锁甲,狠狠斫进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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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锋赖以成名的长刀跌落在地,他用仅剩的右手摀住胸口,低声道:“杀了我的人,你是谁?”
王锋在北山大营与草原虏骑交战数十年,早已通晓了大草原的语言。那骑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得令人难以相信的面孔,“铁什干的儿子,铁由。”
王锋震惊地看着那个孩子,然后苦笑道:“天下没有人能挡住你的马蹄了。”
说着他松开手,裂成两半的护心铜镜间喷出鲜血。
“将军!”
王锋的亲兵争相冲来,想抢回大将军的屍体,却被一个高大的巨人挡住。
一个猫一样敏捷的男子策骑掠过,挥舞着弯刀,将他们一一劈下马来。等最后一名亲卫溅血毙命,他摘下鞍侧的长弓,将箭搭在弦上,瞄向远处人群中那个披甲的大将。
那将军在马上扬起佩刀,大声下令,成功地将百余名散兵聚在自己周围,忽然一箭从他肩头射入,穿透了他整个肩膀。袁华一晃,栽下马来。
如果是别矢里,这一箭肯定不会射偏吧。拔海有些遗憾地收起弓。失去指挥的敌军已经开始崩溃。
天瑶四年七月十一。魁朔左部夜行五十里,入於长泉。北山铁骑遇袭大溃。
虏骑沿途逐杀,黎明前再围溃军於林陂,虏首铁由纵骑围射,死者相藉。是役北山铁骑殁骑将三,骑尉十一,骑领六十九,死者万三千人。车骑将军王锋,监军陈会死於乱军。
中军溃散,前军粮草断绝。骑尉沈石夜战西陵关下,力挫来敌,整军逸围出。至於石门关,五千骑犹存。二十三日,廷尉府收沈石下狱。
《隐史。沈纲传 附子石、青英》
*** *** *** ***
“像闪电和疾飞的鹰,勇士们闯进腾格汗的军营。
英雄铁由跨着枣红的战马,用双手翻转整个大地。
魔鬼的爪牙四处溃逃,他们逃过高山和河流,却逃不过勇士们长了翅膀的箭矢。
英雄的铁由啊,他的胆子比别古里山还大……“
勇士们高唱着欢庆胜利,铁由一碗接一碗喝着马奶酒,然后就醉倒了。高大而丑陋的赤马翰背起他,拔海和罕多尔托住他的脚,把他送回营帐。
一看到宛若兰,那个粗鲁的汉子像躲避瘟疫一样退开一步。罕多尔讥笑道:“勇猛的野猪居然会因为一只黑头雀胆怯。赤马翰,你不是也骑过她母马一样的屁股吗?”
“她是魔鬼。”赤马翰气呼呼道,“她毁掉了一个王国。还让牛羊生下六条腿的怪物。”
“她只是毡房里的贱奴。”罕多尔两只耳朵被居桓人割下,蒙受了终生无法洗脱的耻辱。他喝道:“居桓的王后,把你奴隶的衣服脱下,像母马一样露出你淫荡的身体!”
宛若兰顺从地除去衣物,母马般趴在地上,像卑贱的女奴一样耸起白美的雪臀。罕多尔抬脚踩在她臀间,用沾满泥土的靴底踩弄着她柔腻的肉体。宛若兰赤裸着伏在他脚下,洁白的身体彷彿软玉雕成。
拔海接过铁由,把他放在皮褥上,“不要吵醒主人。”
罕多尔朝女奴臀间唾了一口,“肮髒的妖婆!你像野狗一样下贱!”
他悻悻然收回脚,然后小心地将铁由的头盔放在毯上,三个人一同离开帐篷。
宛若兰默默铺好皮褥,为铁由除去皮靴和袍子。她赤条条跪在地上,白滑的美臀间沾着泥土和口水,黑黑的髒了一片,仍留着被污辱过的痕迹。
赵秀儿惊愕地看着她,良久道:“你是王后?”
“是啊。居桓的王后。”宛若兰淡淡说道:“主人攻破居桓,我就被带到营中。”
“从那时起,你就服侍他吗?”
宛若兰摇了摇头,“我有着腾格汗的血,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於是我被带到毡房,当作部族公有的女奴。照看我的是格伦老阿妈,她让我跟部族的勇士们睡觉。我在毡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记不清抚慰过多少人。大概每一个攻破居桓,屠杀过居桓人的勇士们都使用过我,居桓的王后。”
她淡淡说着,彷彿在叙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赵秀儿已经听得呆了,身份尊贵的居桓王后被送进毡房,像娼妓一样,用自己的肉体抚慰那些征服自己王国的野蛮征服者。
“那你为什么……”
“不死么?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去死?那时我每天都想死,闭上眼就希望不再睁开。可我还是活了下来。度过最初那段日子,慢慢就不想死了。”宛若兰垂下首,含笑柔声说道:“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是不是很贱?”
赵秀儿无法回答。她从居桓王后沦为低贱的女奴,被那些野蛮人肆意污辱。
如果是自己,也许早就自尽了。可她也看到了,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从小教她烈女传的母亲,也同样沦为奴隶,被指配给一个残疾的老牧民。她曾悄悄找过母亲,但刚看到那顶帐篷,她就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她无法想像自己文雅的母亲赤裸着白皙的身体,在破烂的羊皮上与一个残疾牧民交媾的样子,就像逃命似的奔了回来。
宛若兰用一块毛皮擦拭着主人沾满泥土和血迹的靴子,一边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
赵秀儿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位王后,她出身高贵,有一个美丽的女儿,生活得很宁静。忽然有一天,强盗攻破了她的王国,杀死了国王。王后和公主匆忙逃走,离开了自己的家园。”
“她们在山里遇到一对父子,王后向他们求救。那位父亲看她们长得美貌,就要求她们嫁给他们父子。王后答应了。儿子首先挑选。他说,我喜欢脚小的那个。於是挑中了王后,而父亲选中了公主。”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山上的破房子里。父亲和公主睡在床上,儿子和王后睡在地上。他们就有了妻子。第二天早上,儿子说,我新娶了妻子,应该让父亲知道。於是让他新娶的妻子拜见父亲。王后拜见自己的公公,称他为父亲。父亲说,我也新娶了妻子,你应该拜见。於是王后又拜见了他的妻子——你告诉我,她应该怎么称呼那位妻子?母亲?还是女儿?”
赵秀儿张口结舌,良久道:“她是怎么称呼的?”
宛若兰嫣然一笑,“我也不知道。故事里没有讲。”
她放下擦净的靴子,“夜深了,该睡了呢。”
宛若兰从木桶里取了水,洗去臀间的污迹。然后仔细洗净下体和菊肛,赤着身在主人脚边睡下。
*** *** *** ***
“铁由!”一匹白马驰入营地,马上的骑手大声道:“草原的主人,圣主乌德勒汗召唤你!”
铁由跨出营帐,“我的主人乌德勒汗吗?”
那骑手拿出一块黄金的令牌,吟唱道:“像阳光照耀大地的圣主乌德勒汗,命令我骑上快马,在第二次满月之前,找到他的英雄铁由。
他在广阔的草儿海畔,打败了可恶的黄头人。
英雄的铁由送来礼物,有腾格汗手下的爪牙,魔鬼的头领居桓汗。
这是最吉祥的徵兆,圣主在王庭设下宴会,召集了四部卫的翎侯,二十一个族落的头人。
他命令你,英雄的铁由!
带上俘获的奴隶!
立刻来到草儿海!
他将把居桓汗的头颅,制成镶金的酒具,用它装满美酒,祭祀苍狼祖先,和长生的青穹……“
*** *** *** ***
天瑶四年七月十九。佔据西陵关十余日的魁朔左部毫无徵兆地撤军北返。同一时间,月支城的魁朔右部也停止战斗,返回若羌水。
西陲都护府立即遣使奔赴鸡塞,试图与天朝取得联系。担任使者的轲横没有想到,这一行竟然走出一千余里,不但鸡塞关已经陷落,连西陵关也几乎被拆成白地。
轲横一直赶到长泉,才遇见一支缓慢西进的军队。
天朝上三军神武、神策两军在凤原作战,只剩羽林一军拱卫帝都。五大营中襄武、龙翼也在凤原,奋武、龙飞远在东南,玄龟是水军。三军五营之外,最精锐的北山铁骑又遭受重创,大司马梁元突然间发现,拥有百万大军的皇赫王朝,居然无兵可调。匆忙中,他调集了各郡的守兵,徵召军户,并且将狱中的死囚一律编入军伍,拼凑出一支七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朝西陵关开来。
轲横惊奇地发现,担任这支军队主将的,竟然是一个乘坐车轿,敷粉涂脂的公子哥。这位出身卫氏家族的翩翩公子,本是文官,但他担任过丞相的祖父曾经受过封赐,子孙世袭云骑尉。不知道卫少卿哪里来的勇气,在大败之余,主动求战,成了这支乌合之众的主将。
担任副将的,倒是个狠角色。前南蛮校尉魏病已,出身军伍,积功升至将军,后来调到南方担任南蛮校尉。谁知他是马上英雄,治政却一塌糊涂。仅仅两年,南蛮六邦就反了五个。朝廷急忙调奋武、龙飞二军平叛,魏病已也因此下狱。
这一回朝中病急乱投医,居然把他放出来,戴罪领军。
西陲与天朝失去联络将近一年,直到此时,轲横才知道沈纲被捕下狱,并被赐死。沈纲之子沈石在北山铁骑大溃中全军而回,竟然被负责军法的廷尉府认为是故意纵敌,导致中军大败,被捕拿入狱。此议一出,顿时天下耸动,不但北山诸将纷纷上书折辩,连羽林、奋武、龙飞诸军都有人上书为之不平。
倒是败军之将,受伤不起的北山大将袁华在病榻上狠狠告了沈石一记刁状,指称他贪功冒进,以致中军溃败。廷尉府如获至宝,立即追查沈石轻敌贪功,坐视中军被破的罪过。结果一审才知道,是监军陈会命沈石奔赴西陵关,连夜攻城。看到沈石呈上的军令原件,连梁元也禁不住恼恨陈会不知军务,胡乱指挥。陈会已经死在乱军之中,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轲横听说这些事,第一个感觉就是西陲完了。西陲都护府驻军不足两千人,全靠天朝的声势,召集诸国军队为都护府所用。朝中政局乱成这样,谁还有闲心理会西陲。好端端的大都督沈纲下狱赐死,北山铁骑大败,剩下朝中那帮喜好谈玄的大臣,能打胜仗就出鬼了。
可这鬼偏偏来了。就在轲横抵达帝都时,攻打凤原的大军红旗报捷,称凤嘴峪一战大获全胜,斩首两万余级,凤原指日可下。
这次捷报,终於使梁元摇摇欲坠的位子转危为安。
而那头即将摧毁天朝的苍狼,此时正在草原深处磨拭自己锋利的爪牙。
*** *** *** ***
铁由仍是独自越过茫茫草海,身边只有自己的女奴,那个乌德勒汗指定要见的俘虏。
宛若兰不谙骑术,仍和从前一样与铁由同乘一骑,侧着身坐在鞍前,依偎在主人臂间。有孕在身的她本来不该乘马,但铁由的骑术能将烈马驯得如同羊羔,她坐在马上,就像乘在舟上,沿着海水一般的草原,在轻柔的风中滑行。
每次怀孕,她都变得容易睏倦。暖暖的阳光和风,伴着马匹奔驰时矫健而悠然的韵律,使她不知不觉中闭上眼,在铁由青草般的气息中睡着了。
是铁由的歌声使她醒来。
重新回到的草原的铁由,就像回到大海的鱼儿一样兴高采烈,引吭高歌。他的歌声并不好听。他喉结刚刚突起,童音褪去,却还没有变得像成人一样浑厚,显得粗细不均。当他扯着嗓子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宛若兰忍不住笑了出来。
铁由正唱得开心,被她笑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揉揉鼻子。不等他生气,宛若兰低声唱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控弦破左的,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虽然唱的是边塞游侠子,宛若兰的歌声却婉转雅致,有着天朝雅乐的动人韵律。
铁由惊讶地说道:“你会唱歌?”
宛若兰翘起白美的手指,将发丝抿到耳后,轻笑着又清声唱道:“男子欲作健,结伴不须多……咦——”
宛若兰摘下掩头的布袍,面前金色的原野映亮了她艳丽的面孔,明净的美目中泛动着惊讶和喜悦的光泽。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黄色花朵,花瓣纤长柔美,中间长长的花蕊像丝一般柔顺,在风中轻轻摇曳,闪动着太阳明亮的光泽。
这不是一朵两朵,而是无数黄色的花瓣彙集成一片海洋,潮水般漫漫越过山丘和河流,一直延伸到视野无法达到的天地尽头。
“怎么会有这么多黄花?”
宛若兰简直觉得喘不过气来。她认得这些黄花,这曾经是帝都贵族盘中的美味佳餚.没想到它们在草原上盛开时会这么美,又这么多。多得超乎了她的想像。
“这些草么?”铁由毫不惊讶,在大草原中,这些黄花一开就是连绵百里。
有时马跑上一天,都跑不到尽头。不过宛若兰眼中的惊喜告诉他,这个生在帝都,长在宫里的女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铁由松开韁绳,奔驰的马匹渐渐停了下来。
夕阳西下。茫茫草海中,一匹马低下头惬意地吃着多汁的草叶,不时甩动尾巴。另外两匹空鞍马,一匹昂头远眺,一匹张开又软又大的鼻孔,悠闲地嗅着黄花。
马背上,来自帝都的美艳妇人和一个出身蛮族,宛如镔铁的孩子静静偎依在一起。那妇人无论年纪、身材,都比那孩子成熟许多,足以作他的母亲。然而她却柔顺地偎在这个孩子怀中,像美貌的妾依偎着自己勇武有力的主人。
四野悄无声息,安静得彷彿一幅图卷。在他们脚下,金灿灿的黄花像无边无际的海,没有尽头地蔓延开来。每一片花瓣都闪着明净的阳光,灿烂得如同一场绚丽的梦。
*** *** *** ***
那晚他们就住在花海间。直到第二天,才走出黄花的海洋。傍晚时,他们在草原中遇到了一支熟悉的车队。
“是铁由!谁告诉了你老鬣狗的踪迹?是天上的云雀,还是草原上的骏马!”
古蛮热情地抱住铁由,拍了拍他的肩膀。鸡塞关一战,他看到了铁由和他率领的左部战士是如何勇猛善战,对铁由越发喜爱和敬佩。
“你也是听到了圣主的召唤,要往草儿海去吗?”
“是的。我带来了我的女奴。”
“哦,腾格汗的女儿。”古蛮还记得那个女奴。他搂住铁由的肩膀,把他推进大帐,“进来吧。你和你的父亲,都是老鬣狗最尊敬的客人,老鬣狗要好好款待你!”
古蛮的大帐用三层牛皮制成,里面有工匠们刚刚镶上的金饰和珠宝,比铁什干的大帐要华丽得多,可以毫不拥挤地坐下五十位客人。
古蛮也是接到圣主的召唤就立刻动身,但他带着三百名精悍的卫士,还有数十辆满载着丝绸和铜器的大车,速度没有铁由一个人换马疾驰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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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蛮亲手舀了一勺马奶酒,递给铁由,“你的礼物让圣主欢喜。他刚打败了草儿海畔蓝眼睛的黄头人,把王庭迁到那里。你送去居桓汗的头颅,是吉祥和兴旺的徵兆。”
铁由喝下马奶酒,脸上有些发红,他说:“勇猛的老鬣狗也为圣主带去了丰厚的礼物。他攻破了丹华,获得了成群的牛羊和奴隶。”
古蛮得意地哈哈大笑。他抢在前部翎侯达札,后部翎侯毕郅之前,攻破丹华,为圣主奠立王庭送去一份丰盛的战利品。遗憾的是没能攻下西陲第一大城,都护府所在的月支城。
古蛮设下丰盛的筵席,各种肉食和乳汁流水般送来。他手下最有名的几位勇士来到帐内,盘膝坐在毡毯上,与客人一起大声欢笑。
魁朔左部的铁氏是草原上最传奇的家族,几乎每一代流着铁氏热血的子孙,都会诞生一位奇迹般的英雄。他们的首领铁什干,曾经把一支箭射进岩石,五名草原汉子都没能把箭拔出来。而这一代的英雄毫无疑问就是铁由。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像成人一样跨上马背,为圣主乌德勒汗作战,立下无数功勳。草原人最看重有力量的勇士,每个人都传说,铁由获得了长生天的力气,虽然只有十二岁,就已经是草原上不败的英雄。
铁由平常的饮食十分粗疏,能把肉块烧好就已经是美味。有许多时候,他吃的甚至是带血的生肉。古蛮部族的饮食虽然不及西陲诸国王宫的精緻,但烧得很烂,甚至还有碾碎的茶煮成的汤汁。连宛若兰也分得了一小份。她已经许久未喝过茶,这些草原人把茶和盐巴、乳酪混和,煮成奇怪的汤,虽然味道很怪,她还是小心地喝了一些。
酒席吃到一半,古蛮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宛若兰,对铁由说道:“你的女奴还是那样美貌。她一定带给你很多乐趣。”
“是的。她像一匹温驯的母马那样听话和顺从。”
古蛮大笑起来,他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欢乐的酒筵刚刚开始,我的客人拿起酒樽,却没有歌声陪伴,会埋怨我这主人怠慢。去!把最美丽的女奴带来,让她们为客人敬酒!”
片刻后,十余名女奴鱼贯进入大帐。与草原上的女奴不同,她们没有辫发,而是挽着丹华女子特有的发髻,乌云般的秀发挽成一握,像孔雀美丽的尾翎一样耸在脑后,上面簪满珠玉。这些女奴是从数以万计的丹华女子中挑选出的美貌少女,每一个都像花朵般鲜嫩。六名女奴走到勇士们身前,伏在地上,等主人点头之后,才在他们旁边跪坐下来。另外四名女奴则跪在大帐一角,拿起琵琶、胡琴和精緻的小鼓。只有铁由和古蛮身边没有人陪侍。
来自丹华王宫的乐曲,在草原的皮帐中响起。那些草原汉子拥着美貌的女奴,欢饮作乐。只有通晓音律的宛若兰,才能听出那貌似欢乐的曲声中,潜藏的酸楚和哀怨。
忽然,一个古怪而又难听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流淌的马奶酒,可以盛满湖泊,堆起的牛羊肉,可以高过山峰。
古蛮翎侯的筵席,醉倒了一万一千名好汉。
让客人开心的小丑啊,也牵来了他管理的奴隶,要在筵席上讨口酒喝。“
一个侏儒怪模怪样地唱着歌走进大帐。他身高不到三尺,比铁由还矮得多,不到正常男子的腰部,头发用一块黑色的马皮包着,上面戴着几只铃铛。他面貌古怪丑陋,眼睛和额头极小,却有着硕大的鼻子和嘴巴,圆球一样的鼻头涂成红色,穿着一条镶满羽毛的羊皮袍,看上去滑稽可笑。
铁什干的部族从来不豢养小丑,连受草原人欢迎的吟游者也不怎么召唤。铁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侏儒,不禁像孩子一样笑出声来。
古蛮大为高兴,“桑切小丑,你的女奴呢?”
侏儒趴在地上,像蛤蟆一样给主人磕了个头,然后爬起来,“她在这里。”
侏儒拉起一根绳子,像拔河一样吃力地拽动。随着绳子的扯动,一个女子被牵进帐内。她同样梳着孔雀般乌亮的发髻,只是更加华丽,鬓侧多了两对翠绿的羽毛,白净的额头上悬着一串圆润的明珠。那女子比宛若兰年纪略轻,鼻樑挺直,眼睛又深又大,睫毛弯长,容貌姣丽,是典型的西陲美女。
见到她的面孔,宛若兰情不自禁地坐直身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她认得那两对翠羽。那是西陲一种很罕见的翠鸟翎毛,只有王族才能够佩戴。而这个女子,她曾在都护府招待西陲诸王的宴会上见过。
她听说,古蛮翎侯攻破丹华时,丹华王已经先把自己的妻子丹馨和儿女送到月支城。她一直以为,这位丹华的王后比自己幸运,虽然失去了丈夫,却没有成为野蛮人的俘虏。可现在,她却与一个小丑出现在酒筵上。
那女子彷彿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穿着西陲贵族样式的红色短袍,下身是一条长长的裙子。衣裙上用金色和蓝色的线绣出孔雀和飞燕,衣饰比帐内任何一个人都更加高贵华丽。她默默低着头,手中捧着一条明显用旧的皮褥,上面的羊毛已经脱落大半。在她白美的颈中,还套着一根粗糙的绳索。
侏儒桑切扬着短小的手臂,怪声怪气地唱道:“没有歌声的酒席,像百灵鸟没有舌头。
没有舞蹈的聚会,像梅花鹿褪去皮毛。
没有侏儒和女奴的盛筵,就像陪着石头一起喝酒。“
草原汉子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侏儒挺起胸膛,“尊敬的主人,我带来了我的女奴,希望她能给你带来欢乐。”
古蛮道:“给我们尊贵的客人表演吧。如果你能让客人高兴,我就把这只黄金制成的酒杯赏给你。”
“感谢你!慷慨的主人!”
侏儒桑切拽了拽绳子,命令那女奴把皮褥摊开,然后唱道:“我尊贵的主人古蛮翎侯,乌德勒汗忠诚的老鬣狗,带着他英勇无比的部下,像潮水一样越过若羌河。
盘踞在石头城里的魔鬼,像胆小的松鼠一样惊慌。
他送走了妖婆和黄宝石,备好了一百匹马拉的车,抛弃了他的子民和土地。“
侏儒大声说道:“即使天上的闪电,也不会比圣主的鬣狗更快!牙齿闪着寒光的古蛮翎侯,一口咬住了逃跑的丹华汗。打败了魔鬼的帮凶!”
他牵起绳子,说道:“被绳子捆住的妖婆,告诉客人,你怎么来到这里?”
那女子半是吟唱半是叙说地说道:“天上的雷声也比不上主人的马蹄。被恐惧征服的月支人,把我们送到城下。当作求和的礼物,献给尊敬的主人。”
侏儒配合着用恐吓的口气说道:“即使躲在地下,也逃不过青穹的惩罚!”
那女子说道:“作为被诅咒的妖婆,我甘愿接受惩罚。”
她跪下来,吟唱道:
“我是魔鬼的妻子,丹华的王后。十一年里,我为魔鬼生下两个子女。
在石头堆砌成的宫殿里。
我喜欢扭动风骚的屁股。
在这个佈满繁星的夜晚,宾客和主人欢聚的时刻,我将在人们的观赏下,饰演侏儒桑切的妻子。“
侏儒桑切大声说:“这个被诅咒的妖婆住在魔鬼的王宫里,除了魔鬼丹华汗,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的身体。草原的勇士们,你们将看到丹华王后的赤裸的身体,她的乳房和屁股,还有每一个隐秘的部位!”
客人大笑起来,“快一些吧,小丑桑切!”
丹华的王后丹馨站起身来,将屁股翘到桑切面前。丑陋的侏儒踮起脚尖,抬起短短的手臂,位住王后腰间的绸带。那红色的衣裙像水一样滑落下来,掉在那张破旧的毡毯上。
一具雪白的肉体出现在众人面前,丹馨王后赤裸着站在筵席中间的空处,她身材比天朝的女子略高,皮肤白皙。只有二十六岁她还没有任何衰老的迹像。两乳高高耸起,腰肢纤软,臀部丰满圆翘。
她含笑托起双乳,在宾客面前揉捏着,展示乳房的饱满和迷人的弹性。在她鲜红的乳头上,两支粗糙的铁钉像狼牙一样穿透她皮肤。
侏儒故作惊讶地说道:“丹华的王后,你的乳头为什么长着钉子。”
“因为我是受诅咒的妖婆,主人把钉子钉进我的乳头,我就不会再哺育魔鬼的子女。”
“妖婆,让客人看看你风骚的屁股。”
丹馨王后顺从地转过身,翘起赤裸的雪臀,伴着来自丹华王宫的女乐击鼓声,淫荡地扭动着。她臀部丰满圆润,两半雪滑的肉丘合在一起,中间是光润的臀缝。
侏儒用肥短的手掌拍打着女奴白嫩的臀肉,“这是魔鬼每天享用的屁股,即使在客人们面前,它还紧紧并着。桑切要掰开她的屁股,让勇士们把她里面看个仔细。”
侏儒钻到王后身下,丹王后弯下腰,伏在他肩头。侏儒抱住她的身子,又短又胖的手臂伸到她臀后,扳住滑嫩的臀肉,用力分开。
“这个像鲜花一样绽开的地方,是什么部位?”
“是妖婆的性器,它被魔鬼干过,是天上地下七个世界里最下贱的东西。它本来长满了毛,尊敬的主人用钳子把我拔得像婴儿一样乾净。”
侏儒剥开她的性器,从她屁股旁边伸出脑袋,“这红红的是什么?为什么它的边缘有线一样的黑色?”
那只性器红腻而柔嫩,但阴唇边缘已经有色素沉积,变得发黑,像一朵在淫靡中盛开的牡丹。
丹华的王后吟唱道:“这红红的,是妖婆的淫肉,湿湿的,是妖婆的屄洞。
草原勇士举起铁矛一样粗黑的武器,放在里面磨拭,把它染成黑色。“
周围的汉子们又是一阵大笑。
侏儒桑切吸了吸鼻子,又圆又大的红鼻头像球一样滚抽动,“我闻到妖婆身上奇怪的味道。”
他从王后身下钻出来,伸着鼻子在她臀上嗅着,一直嗅到她白滑的臀肉深处。
“在这里了!”侏儒欢呼起来,把鼻子顶到她阴唇间,囔着鼻子唱道:“柔软的花房深处,一个流着蜂蜜的洞。”
丹馨王后配合地翘起白嫩的屁股,让小丑把他鲜红而硕大的鼻子伸到她隐秘的部位中。那一瞬间,她僵硬的笑容中闪过一丝羞耻和屈辱的表情。
小丑把鲜红的鼻子在丹华王后股间来回挺动,不时吐舌咧嘴,露出滑稽的表情,逗得客人们哈哈大笑。
宛若兰低着头不忍去看,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她的遭遇。她一直以,自己所受到的侮辱已经最可哀伤。但此时,她却亲眼看到那个曾经与自己一样有着尊贵身份的丹华王后,会被当作娱客的玩物,在酒宴上与一个小丑作着不堪入目的表演。
她一定反抗过。她乳头的铁钉,背上隐约可见的鞭痕,说明她受到的凶狠摧残和折磨。但最终她还是接受了命运。她端庄而美丽的脸庞,学会了取悦主人的媚笑;清泉般嗓子,学会了草原人的歌谣;鲜花般的红唇间,吐出俚俗而下流的字眼。她赤裸着站在席间,尊贵的身体不再有任何隐秘。象徵王后身份的翠羽还戴在鬓侧,她却被剥去每一件衣物,与一个畸形的侏儒,在筵席间表演淫戏。
宛若兰浑身都是冷汗,整个人都彷彿虚脱一般。她想到,假如攻破居桓的不是铁由,而是右部翎侯古蛮,在客人面前淫戏的,就该是自己。铁由看得却很高兴。当侏儒的红鼻子整个伸到丹华王后秘处,他大笑着鼓起掌来。
桑切侏儒作出种种鬼脸,矮小的身体在王后腿间钻来钻去。他在王后身上打了一记,示意她继续表演。丹馨王后抱住他的头,把他丑陋的脑袋夹在雪白的大腿间。侏儒把鼻子埋在她腹下,两手抱住她的腰,整个人都在悬在她身上,两条腿伸起来乱蹬,作出呼喊救命的样子,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侏儒甕声甕气地说:“这湿的是鼻涕吗?我要在妖婆的蜜洞里打个喷嚏。”
王后说:“这是妖婆流出的汁液。她每天要换十条裙子,屁股还总是湿漉漉的。”
“我看到红色的,像血的液体。”侏儒故作惊慌地说道:“是妖婆把桑切的鼻子夹得流血了。”
侏儒拔出鼻子,上面鲜红的颜色已经褪去大半,原来他鼻子上染了一层胭脂。
宾客发出一阵暴笑。
“可憎的妖婆,把鼻子还给桑切!”
王后噙了一口胭脂,用舌尖将胭脂均匀地敷在小丑的鼻子上。不多时,桑切的鼻头又变得鲜红明亮。他按了按鼻子,满意地说:“桑切的鼻子又回来了。妖婆,你的蜜洞像嘴巴一样灵巧,再把我的鼻子擦乾净!”
侏儒站在地上,仰起头。他身高只到王后腰部,丹馨王后张开腿,在客人们面前分开阴户,挺起下腹,用红腻的蜜肉包住小丑的鼻头,细緻地擦拭起来。侏儒硕大的鼻子像一只圆圆的肉球,在她柔腻的阴唇间滚进滚出,就像一场别开生面的交媾。
王后两手剥开阴户,主动挺起下腹,套弄着侏儒的鼻头。侏儒仰着脸,随着她的挺动,头上的铃铛不住作响。他的鼻头比一般人的龟头还大,王后下体的蜜肉柔腻地套在上面,边缘发黑的大阴唇和里面的小阴唇清晰地暴露出来,淫艳无比。
侏儒鼻子上厚厚的胭脂被柔软的蜜穴一点点舔舐乾净,然后他抬起手,扒开王后的性器。她阴内沾满了胭脂,蜜穴更显得鲜红发亮。穴中混着胭脂的淫液流淌下来,在腿间留下一道鲜红的湿痕,彷彿处子殷红的血。
古蛮拿起巨大的金樽,与铁由碰杯痛饮。“我的女奴还让你满意吗?”
“很有趣。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的样子很可笑,身体像五岁的孩子,却有着成年人的脸。为什么他要穿这样宽大的衣服呢?”
古蛮大笑着一饮而尽,把空杯扔在地上,“桑切小丑,金盃赏给你!”
侏儒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捧起金盃,“慷慨的主人!感谢您的赏赐!”
“继续表演吧,我的客人很开心。不过我的女奴并没有给客人留下太多印像。是因为她不够美吗?还是她的表演不够卖力?”
“你的女奴非常美丽。但她不知道羞耻吗?为什么她在客人面前裸露身体,还会带着笑容?”
古蛮笑道:“亲爱的铁由,你该知道,她们不是草原上豪爽贞洁的女人,她们是腾格汗手下的妖婆,淫荡就是她们的天性。你攻破居桓,俘虏了他们的汗和王后。那个美貌的女妖不也在毡房里委身给了草原的英雄吗?”
宛若兰垂下头,脸色变得苍白。铁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的女奴不会在酒筵上裸露身体。”
古蛮大笑道:“你会知道这里面的乐趣的!把待客的女奴带来!我的铁由已经是个男人了!”
17
两个美貌女子被带进大帐,年纪略长的一个吻了古蛮的脚背,然后跪在他身边。另一个来陪侍铁由。
她们是丹华汗的姊妹,现在一同成为蛮族征服者的玩物。古蛮毫不客气地扯开姊姊的衣服,抓住她白嫩的乳房。旁边的勇士们也纷纷搂住自己的陪酒女奴。
大帐内瀰漫着脂粉和女人肌肤的香泽。
筵席间的表演还在继续,赤裸的女奴伴着乐曲声妖冶地扭动身体,侏儒围着她旋舞,忽然他停下来,拉开缀满羽毛的皮袍,示威似的露出胯间一根粗长的物体。而裸舞的丹馨王后配合地身子后仰,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
客人们一阵大笑。侏儒桑切露出的是一根木头刻成的阳具,又粗又长,龟头像小孩的拳头,棒身还镶着铜钉。
在客人们的轰笑声中,赤裸的丹华王后躺在自己带来的皮褥上,张开双腿。
侏儒走到王后腿间,来回甩动着木刻的阳具。
王后用指尖抚弄着被胭脂染红的下体,吟唱道:“丹华的妖婆被指配给主人的小丑,他个子还没有我的儿子高,阳具却比我所有的丈夫更大。就像一匹野马,让妖婆觉得害怕。”她彷彿害羞地合紧大腿,哀求说:“令人畏惧的桑切主人,你的阳具会把妖婆干死。”
侏儒神气活现地说道:“尊敬的古蛮翎侯命令我作你的丈夫,快张开腿,让我的阳具进去!”
“古蛮翎侯的命令不能抗拒,即使妖婆也要乖乖服从。在客人们的观赏下,丹华的王后露出淫穴,夹住小丑的阳具。”
王后吟唱着扶住侏儒的阳具,把它顶在穴口。侏儒粗鲁地挺动身体,将粗大的木棒捅进王后体内。这时帐内已经一片淫乱,喝足酒吃饱肉的草原汉子们各自抱住自己的女奴,把她们压在席上。只有铁由盘膝坐着,有趣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席间。
丹馨下体被木棒顶得凹陷,眉间露出痛楚的表情。白杨木作成的阳具一点点挤进蜜穴,棒身被鲜艳的胭脂染红。侏儒跟受辱的王后一边交媾,一边淫谑的唱答。
“躺在我身下的女人,你是谁?”
“我是丹华的王后,主人命令我来与你交合。”
“这个软软的肉洞有多大?”
“你粗大的阳具塞满了它。”
王后痛得变了脸色,勉强道:“我的小丑丈夫,你顶到了妖婆肉穴的最深处。”
侏儒从王后穴中拔出阳具,棒身已经被胭脂染得鲜红。桑切得意地说:“你像处女一样在流血。”
王后被命令跪在皮褥上,翘起丰满的雪臀。那个丑陋的侏儒站在她臀后,用木制的阳具在她穴内大力挺弄。王后两手撑着地面,被铁钉穿透的乳头红肿突起,她肉穴被木棒整个干开,蜜肉随着木棒的抽送在穴口来回翻进翻出。融化的胭脂湿黏的从穴口滴下,星星点点溅在臀间。
那个年长的丹华王女已经被古蛮推倒,在席间纵淫。整个帐内,只有铁由还没有动作。
侏儒扒开王后的臀肉,怪声道:“可憎的妖婆,你的屁眼儿为什么像被戳瞎的羊眼,红红的,又软又大?”
“是尊敬的古蛮翎侯,他用勇力和智慧征服了我。玩遍了妖婆身上每一个洞。”
古蛮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身下女子的白臀。
侏儒拔出阳具,把它伸到王后臀间,去戳她柔软的肛洞。王后拧紧纤眉,两手紧紧抓住皮褥。她后庭虽然柔软,却还乾涩。侏儒几次用力都没能挤入,他放下木棒,朝王后臀间唾了几口,然后重新干入。
王后终於哭了起来,她一手掩住面孔,泪水不住滚落。侏儒连忙用袍子遮住她流泪的脸,在她乳头扯了一把。王后痛得浑身一颤,止住哭泣。侏儒怨恨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王后点了点头,然后拭去泪水,重新露出笑容,撅起脂红狼藉的屁股,与侏儒木制的阳具肛交。
古蛮满意地抬起眼,却发现铁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王女不知所措地跪在空席旁。
*** *** *** ***
宛若兰伏在铁由肩头痛哭失声,为丹华的王后感到羞耻而哀伤。虽然她的遭际并不比丹馨好多少,同样是亡国妾妇,在野蛮人身下失去贞洁,曾作过毡房的奴隶,像娼妓一样被人恣意奸淫。但至少铁由不会把她当成招待客人的玩物,让她在酒筵上跟侏儒表演淫戏,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战绩。
铁由忽然拨转马头,他已经奔出数里,这时连连催马,驰回古蛮的营地。他径直驰向古蛮的大帐,跳下马,跨进帐内,对古蛮说:“把你的奴隶给我。”
古蛮正在发怒,听到铁由的要求,他不高兴地说:“你在向老鬣狗索要吗?
你想要什么?这些女乐?美貌的女奴?还是这两个王女?“
“把丹华的王后给我。我与你交换。”
客人突然离席,娱客的女奴都受到惩罚。丹馨脸上被掴了一掌,臀间两个肉洞都被干得敞开,满是胭脂的艳红,一只乳头被扯得流血,看上去狼狈不堪。听到铁由的要求,她惊恐地抬起头。
古蛮瞇起眼睛,“她是老鬣狗的战利品,当她在酒筵上裸舞,每个人都知道是老鬣狗攻破了丹华,把他们的王后变成奴隶。你在向我索取她吗?”
“是的。”
“那么,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我的马匹、武器,或者一百名奴隶。”
古蛮摇了摇头,“这不够,我的孩子。为了驯养她,我甚至杀掉了她的女儿。
那是一颗未出蚌的珍珠,本来应该献给乌德勒汗。“
“你想要什么?”
古蛮歎了口气,“我喜欢你,铁由,我像看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你。即使你对我不够礼貌,我也不介意。既然你向我索取,就用你的女奴和我交换吧。”
宛若兰浑身一僵,恐惧的寒意从脚底直到心头。丹华的王后泪眼模糊中,身体突然一颤,认出了她。宛若兰穿着女奴的袍子,又一直坐在暗处。如果不是古蛮把手指向她,一直不敢正视客人的丹馨也未必会留意这个女子。
古蛮竖起一根手指,“只要一个晚上。你的女奴只需要陪老鬣狗一个晚上,你就可以把丹华的王后载上马背带走。”
两个女子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丹馨眼中露出难以索解的目光。宛若兰不禁动摇了,只需要陪古蛮一个晚上,只要忍受到天亮,丹馨就能得到解脱。这样的交易对古蛮来说已经足够慷慨。看到丹馨淒惨的面容,她已经忍不住要答应。
但铁由摇了摇头,“她是我的女奴。”
古蛮道:“我知道,她只是你的女奴,而不是你妾。为一个只度过一夜的女奴,而永远失去一件可纪念的战利品,老鬣狗已经吃了很多的亏。”
铁由说:“她是我的女奴。”
古蛮耸了耸肩。
谈判已经无法进行。铁由转身离开,古蛮突然道:“等一等。”
他喝下一杯马奶酒,然后说:“丹华的王后,你现在是铁由的女奴了。”
“不。”
出乎他们的意料,丹馨居然拒绝了,她脸色惨白地说:“我愿跟着您。古蛮翎侯,我的主人。”
古蛮皱起眉头,“一个贱奴也要拒绝我吗?”
丹馨一言不发,只伏下身,深深地叩下头去。
“好吧。”古蛮终於说:“你的儿子,我不会让他死。”
丹馨双肩抽动,哽咽得无法开口。
古蛮站起身,搂住铁由的肩膀走到帐外,在他耳边悄悄说:“英雄的铁由,你已经被腾格汗的妖女诱惑了。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会不择手段地掳走她。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你的弱点,我的铁由。”
他用力搂抱了铁由一把,然后挺直腰,沉声道:“把丹华的王后带走吧,希望她的肉体能让你满意。”
丹馨跪下来,对他说:“奴婢丹氏,见过主人。”
铁由拿起铁矛,说:“我的女奴因为你而哭泣。如果你死去,她就不会再伤心了。”
说着他一矛刺进丹华王后的胸部,刺穿了她的心脏。
丹华王后眼中的光亮渐渐散去,用耳语般的声音说:“谢谢……”
*** *** *** ***
马蹄声在无边的草原空旷地回响。宛若兰摀住面孔,泪水不住淌下。
铁由不悦地说:“不要哭了。我就是不想让你再哭,才这样做的。”
宛若兰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哽咽地得更厉害了。
“如果你再哭,我就把你扔掉。”铁由停下马,他们离开了古蛮的营地,只能在原野中过夜了。
铁由解下座骑的鞍辔,宛若兰拭去泪痕,铺好皮褥和御寒的毯子,忽然她扬起脸,嫣然一笑,对铁由说:“谢谢你。主人。”
铁由摸了摸鼻子,过了一会儿说:“你哭的时候,就像天上的神灵死了,整个天地都悲伤起来。告诉我,这是不是你蛊惑人的妖术?”
宛若兰抱住他的双腿,把脸贴在他膝上,低声道:“你是被青穹赐福的英雄,有着神祇一样的力气。没有一个妖婆能在你面前施展她的妖术。”
铁由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妖术?”
宛若兰笑了起来,那一瞬间,她像少女一样妩媚,“我只是你的女奴。除了使你快乐,我不会任何妖术。”
她低声道:“我想过了。丹馨心里也是想死的。是你让她得到了解脱。我很高兴,我的主人。”
铁由抬起她的下巴,命令她,“让我快乐。”
熟艳的妇人垂下柔颈,用她红艳的唇瓣,含住主人的阳具,用心舔舐着。很少有哪个女人,在给主人口交时会那样喜悦。她眉梢眼角都带着柔媚的笑意,仿佛在抚慰一位年轻的神祇.
*** *** *** ***
草儿海是一个比蒲昌海更辽阔的湖泊,阳光下,平静的水面宛如一颗硕大的蓝宝石,一眼望不到边际。湖畔肥美的草场上,漫游的羊群像飘浮的白云,牧民拿着长长的套桿,纵马奔驰。远处白色的帐篷散落在青碧的草原上,如同像天上的繁星。
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魁朔部已经从皇赫王朝的打击下逐渐恢复元气。仅乌德勒汗身边,就有超过十万帐牧民。除此之外,归附於他还有四大部翎侯和二十一个小部族。人口超过三十万帐,可以随时召集四十万的骑兵,成为大草原上实力最雄厚的一股力量。
宛若兰发现,这里的帐篷与铁由的部族不同。它们是能够活动的毡庐,用细柳木搭成骨架,盖上毡片,庐顶开有天窗,用来透光通气。庐门是可以撑开的伞状,制作得精巧细緻. 整个毡庐可以装在大车上,随意迁徙。
“这是穹庐。”铁由告诉她。
铁由巨大的铁盔已经成为草原上的传说,他带着女奴出现在草场时,牧民都举起套桿,远远向他致意,还有一些人把手放在额头和胸口,为他祈福。
铁什干已经到了三天。跨过金微山以来,他的部族获得的战利品最为丰厚,但他的帐篷一如往昔,没有任何装饰,质朴得甚至堪称简陋。
他站在营帐前,挺拔的身躯彷彿一支锐利的长矛。当他英雄的儿子跳下马,铁什干跨前一步,抓住他的肩头。
“你的肩还和镔铁一样结实。”铁什干满意地说。
然后他皱起眉,“为什么还带着你的女奴?难道你离不开她吗?”
铁由倔强地说:“我像牵一条狗一样牵着她。是圣主乌德勒汗要求看到他的俘虏。”
铁什干对儿子说:“达札翎侯已经来了。带着他的女儿。你应该去拜见你的岳父。”
“我会的。”铁由取下铁矛,把它插在地上。然后将一颗头颅挂在矛尖。
“黄头人?”那颗头颅有着黄的鬈发。他半睁的眼睛是蓝色的。
“他们试图袭击我。我杀了他们的头领。”铁由说:“在快马两个时辰以外的地方。也许那里有他们的巢穴。”
“他们的首领已经逃往西方。难道又出现了吗?”铁什干说:“圣主应该知道这件事。”
苍凉的号角在风中传来。这是圣主召集诸将的号角。父子俩随即跃上马背,驰向山丘顶上雪白的大帐。
圣主的大帐同样是穹庐,帐顶开着巨大的天窗。大帐高处,一张虎皮的座椅上,坐着草原人最崇敬的圣主乌德勒汗。
与所有魁朔人一样,乌德勒汗下颌也一出生就被刀锋划破。他身材高大,体格雄健。在他紫红色的脸颊上,留着三道刀痕,每一道都代表着一名他最看重的心腹爱将。他们都是在征战死去,为主人统一各部立下过不朽的功绩。
号角吹响的半刻钟内,乌德勒汗所有的重将都赶到大帐。有他座下四大翎侯中的三位,魁朔本部号称圣主五头凶狼中的四位,他最重要的谋士,骨都侯策凌和部族的巫师,还有归附於他的二十一个部族的首领。将近一百名草原上最勇猛的汉子几乎站满了整个大帐。
乌德勒汗大声道:“腾格汗有我这么多的英雄吗?”
“没有!”
“他哪一个手下能比得上我的雄鹰铁什干?”
“没有!”
“他哪一个部下能比我的英雄铁由更英勇?”
“没有!”
乌德勒汗取下自己的佩刀,连鞘扔给铁由,高声道:“铁由!我的刀赏赐给你!它将给你一次生命!”
诸将闻之动容。这是圣主乌德勒汗的承诺,从今往后,铁由就将拥有两条生命。这对於法度森严的乌德勒汗来说,几乎不可想像。
铁由捧起刀,“我的生命和热血都属於大汗。即使石头磨成粉,星星烧成灰,我也不会停止为主人征战的步伐!”
乌德勒汗对诸将说道:“铁由为我送来了居桓的汗。这个黎明,大巫师将切开他的喉咙,把他的鲜血沥在生长着青草的地方。他的头颅将被镶上黄金,制成酒具。”
“但是就在刚才,一匹失群的马带来一个讯息。卑劣的黄头人在草儿海的西面出现。勇士们,谁去为我打败他们!”
帐内的草原汉子都高声呼喊,纷纷求战。凶狼之一剃光头发,手臂戴着铜环,面目凶狞的格古特说:“我的刀在鞘里喊叫,渴望满饮鲜血!格古特愿为圣主披荆斩棘,把黄头汗的头颅扔在你脚下!”
葛卢部的首领葛罗说:“葛罗带来了五百名骑兵!我将带着他们杀死所有抵抗的黄头人!让马蹄践踏他们的屍骨!用他们的营帐点燃熔炉!”
葛卢部是乌德勒汗诸部中最擅长冶炼、打制兵器的部族,每年都要向圣主贡献五万斤精铁,送来最锋利的刀矢和长矛。
最后说话的是铁由,“我知道他们的巢穴在哪里。”
*** *** *** ***
有朋友在质疑故事的合理。
本来没有什么好说的。紫某写的仅仅是色文而已,合理不合理从来都不是紫某在乎的地方。
但某些人的姿态让紫某觉得被冒犯了──那种姿态好像是说:如果不是你写的,我还不屑于说。
于是就说几句吧。
关于合理性,有两个真实的故事。
第一个我们都很熟悉:2003年3 月20日,伊拉克在萨达姆的领导下崛起,2013年伊拉克军队攻入莫斯科,俄罗斯亡国。2015年,伊军佔领华盛顿,美国总统被俘,国家灭亡。
第二个远了一些,是在汉朝时期。
经过文景二帝的休养生息,到武帝时期,汉朝大军与匈奴经过八年决战,最终匈奴请降。卫青、霍去病挟战胜之威,率领着经过血火考验的八百万大军返回帝国,却在回师途中遭遇关中群寇。结果八百万大军土崩瓦解,帝国覆灭。
合理吗?如果觉得不合理,不妨看看金朝。
金朝崛起于东北,先灭大辽,再灭北宋──美国打败伊拉克算个屁,萨达姆在时代广场阅兵才勉强有点看头。
第二例,按照网上某些真假史盲的说法,国军抗战八年战果累累,共军只躲在山沟里游而不击。结果一群乌合的农民彻底打倒了战功赫赫的正规军。
时间关系,各位的回复我没有仔细看,但总的印象,就是各位在起点上看所谓的军文看多了,纸上谈兵的劲头不是一般的大,你们把什么战略、战术、后勤、装备、训练、实力对比、朝野……都给神话了。以为面面俱到才合理。其实,历史是最不合理的。
网络上看几行字,就觉得自己能指点江山,不过是个笑话。有这点闲工夫,不如去看《资治通鉴》。
后面随便说几句:
关于西陲。
在历史上西域从来都不是以强兵出名。
即使中央政府力量最软弱的时候,西域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班超平定西域,率领的中国军队只有三十六人。王莽时期,中国大乱,西域诸国仍遣使请求光武帝设置西域都护府。符坚淝水一战前秦灭亡,他派去的吕光却顺利征服西域各国,并且整军东进,试图救援。辽国灭亡,耶律大石却在西域建立了西辽。甚至到清末,清政府仍能把西域牢牢控制在手中。
可见西域军队战斗力的低下。
关于皇赫王朝。
历史上的中原王朝,除宋朝因为特殊军制以外,对外族基本是横扫。军队相当强悍。例如上承三国的晋武帝百战之师,安史之乱前驻留在安西都护府的唐军,但这些强悍的军队最终都内耗掉了。
很多人一说草原民族,都觉得那些军队很强,其实翻翻历史,从武丁伐鬼方开始,整个冷兵器时代基本上就是中国追着草原民族打。汉军对匈奴战力比较为一比五,李陵五千步卒被八万匈奴骑兵围攻,大家都很熟悉,我就不多说了。
另外有一个词可能是很多人误解了,大漠并不是指沙漠,在中文里,漠指的是空旷。一般情况下,大漠指的是草原与戈壁相间的辽阔地形,很多地方水草丰美。
关于魁朔:魁朔不是一个部族,而是许多游牧民族的集合体。如匈奴没落后,剩余的部落都改称鲜卑;鲜卑没落后,有柔然,有突厥,到成吉思汗崛起,几乎所有草原的部族都认为自己是蒙古人。
所以乌德勒汗统一大草原后,四部卫以及二十一个附属部族都以魁朔人自居。
其实世界上血统最为纯正的民族,只有汉族。看一下世界人口的基因,中国人父系几乎全部是同一来源,母系就颇为复杂了。正因为我们对血统的纯正习以为常,才会觉得民族就是单一种族,事实上对汉族以外的人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关于魁朔部族的东归:中亚一带,向来是世界战争的策源地。当游牧民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就会向四处进发,影响并改变整个世界的历史。直到他们被击败,重新退回草原深处,等待下一次轮回。
魁朔部族也是如此。你可以当他们是退到匈牙利一带,然后东归──因为我让他们回来。虽然事实上他们都被中国打怕了,回归的很少。
这一部是居桓,有人认为梁元鼠目寸光。到《凤原》、《栗丘》、《铁勒》,也许大家觉得这家伙还不错。梁元为自己的利益打击异己,汲冉等人对他们这些外戚与内宦又何尝宽容?
最后,居桓只是皇赫王朝中的一个碎片。
皇赫篇(星天旋转)是亡国三部曲的第一部。
《皇赫》、《圣城》、《塔万》,分别对应十世纪、十三世纪、十六世纪。
18
太阳升上中天,青色的草原上染出一条笔直的墨线。铁由只带了父亲的三百名卫兵,往他遇袭的地方疾驰而去。攻破居桓后,铁什干部族的战士已经换了装备,钢铁制成的刀矛和箭矢,取代了以往粗制的铁器和石镞,使他们的爪牙更加锋利。
没有人怀疑铁什干的左部有着魁朔诸部中最剽悍的勇士。自从归附乌德勒汗之后,他们就是圣主最勇敢的战士。在这些英雄看来,黄头人就像是令人厌烦的苍蝇。
黄头人散居在草原各个角落,放牧最多的不是牛马,而是猪和羊。草原人蔑视地称他们为“牧猪的奴隶”,甚至戏称他们的女人跟猪交配,才生下那些奇怪的人。黄头人身材矮小,头发是可憎的杂色,有黄色、褐色和棕色,眼睛则是诡异的蓝色,他们鼻子弯曲,有着尖细的手爪,信奉邪恶的神灵,性格懦弱而胆怯。
正在疾驰的铁由忽然勒住马。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浅而宽阔的河流,对面有一道连绵的山丘。河水静静淌过,天空有鸟自由地飞过,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但铁由却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他敏锐的目光,觉察到山丘后金属微弱的反光。
铁由命令所有的骑兵下马,解开马鞍,“休养好你们的体力。黄头人就埋伏在山丘后面。”
“为什么我们不冲杀过去?”一名勇士跃跃欲试地说。
“如果他们打不过我们,怯懦的黄头人就会逃跑。但他们埋伏在山丘后面,人数一定比我们多很多。”铁由说:“我们留在这里。如果他们没有把握取胜,就会悄悄退去。到时我们趁机追赶,可以把他们彻底击溃。如果他们的实力能够战胜我们,我们不前进,他们就会忍不住出来。到时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们最弱的软肋。罕多尔说过,好的猎手,不应该被猎物牵着走。”
当太阳度向西方,旗帜从山丘后树起,按捺不住的黄头人终於出现了。与草原部族全部以骑兵对决不同,有三分之一的黄头人是步兵,全部的人数超过了五千。
那些黄头人被迁徙的魁朔部夺去草场而心怀怨恨,他们纠集了同族的部众,向魁朔部挑衅,准备在山丘与河流之间伏击魁朔人。但令他们的意外的是,前来的只有三百名骑兵。那些魁朔人在河的另一边休息,似乎没有觉察他们设下的陷阱,又似乎在等待援军。经过令人急切的等待之后,他们决定主动出击,吞下这支数量稀少的敌人。
黄头人的步兵和骑兵从山丘后陆续开出,拉成一道宽约两里的战线,准备将敌人彻底包围。而那些魁朔人仍然没有动作,马匹悠闲地低头吃草,似乎没有意识到战争的来临。
黄头人的步履更加谨慎,他们缓慢朝敌人逼近,一边小心地观察周围,提防魁朔人的大军突然出现。
在距离河流还有三百步的时候,休憩的魁朔骑兵突然起身,装好马鞍,拿起长矛和弓箭,纷纷跃上马背。黄头人的军队立刻加快步伐。他们的大汗已经断定,这些骑兵没有援军,他们正准备逃跑。
出乎他的意料。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将一顶巨大的铁盔戴在头上,举起黝黑的铁矛,然后呼喝一声,策骑越过河流,朝着十余倍於己的大军直奔而去。
十几名速度最快的黄头人骑兵已经跨入河流,那孩子风一般直趋而入,从他们中间穿过。在他马匹周围,黄头人的骑兵纷纷跌下马背,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铁矛一击。
三百名魁朔骑手追随着主人跃入河流。黄头人的骑兵超过三千,声势却没有对手的一半。马蹄踏碎平静的河流,水花四处飞溅,骑手们同时发出苍狼般的嗥声。
最前面一支步骑混合的二百人小队首先受到冲击。那名矮小的骑手抡起长矛,在头顶发出沉重的呼啸声,然后笔直击出,轻易粉碎了一名敌骑的木盾,将他刺落马下。一名黄头人步兵试图用长矛刺伤他的座骑,那骑手一夹马腹,枣红色的战马扬起包了铁掌的前蹄,重重踢在那名步兵头上,将他头颅踢得粉碎。
两翼的黄头人迅速往中间合拢,却被魁朔左部的骑手们用强弓一一射杀。他们的弓射程超过二百步,比黄头人的弓箭超出一半,准头和速度更有着天壤之别。
当一百多名黄头人倒在箭下后,无论他们的首领怎么催促,士兵们都不愿再靠近敌人弓矢的射程。
已经冲入敌阵的铁由一连刺死了七名敌人,毫不停顿地直冲到那支小队首领身前,错马相过时,他抽出弯刀,一刀斩断那名首领的脖颈,然后抓住他飞出的头颅,持矛的左手勒住座骑。上前围攻的敌军都惊骇地停住脚步。
铁由将长矛插在地上,咬住滴血的弯刀,看也不看敌人一眼,将那颗头颅头发解开,系在自己鞍旁,然后挺直腰,把铁矛从泥土中拔出。
那些黄头人蓝色的眼睛中流露出恐惧的表情。铁由用靴跟一磕,枣红马嘶吼着猛然纵出。他身后驰来的三百名骑卫同时拔出弯刀,喝道:“杀!”
那支二百人的小队顿时崩溃,骑兵们仓皇拨转马头,步兵们抛下旗帜,拚命往两边逃去。铁由骑着枣红色的战马,铁矛和弯刀左右盘旋,所向披靡,每一击都有人溅血倒地。
黄头人倚仗步骑众多,将战线拉开到两里,原准备将这伙敌军彻底包围,却因此犯下大错。谁也没有想到,这支不足三百人的骑兵面对五千步骑,竟然敢率先强攻。第一支小队一遇即溃,惊慌逃蹿的士兵争相躲避魁朔人的马蹄,冲乱了己军的队形,立刻演变成一场大溃。
山丘上,黄头人的大汗极力指挥军队阻挡敌人的攻势,可他最勇敢的几名战士逆流迎向敌军,随即就被那名矮小的骑手刺死。竟然没有人能阻挡他的马蹄半步。
黄头人的大汗感到了恐惧,那个敌人彷彿来自地狱的死神,冷酷地收割着生命。他惊呼道:“那个人是谁?!他的刀和矛,一定受过魔鬼的诅咒!”
“是铁由!”有人认出了他的头盔,“雄鹰铁什干的儿子!英雄的铁由!”
黄头人的大汗手在发抖,声嘶力竭地吼道:“他不是去黑黄脸妖魔的领地!
去和魔鬼腾格汗决斗了吗?“
“大汗!我们快逃吧!他是魔鬼,靠吞食人血和铁汁而生的魔鬼!他从腾格汗的领地回到草原,整个大地都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看着潮水一样败退的士兵,黄头人的大汗终於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他回转马头,带着自己的亲卫逃离了山丘。
*** *** *** ***
就在铁由以三百骑击溃黄头人主力的同时,古蛮也赶到草儿海畔的王庭。他带来了丹华的汗和满载的财物,还有五十名最美丽的处女。
乌德勒汗随即把这些美女赏赐给他手下每一位英雄。丹华王后的死让乌德勒汗大笑,他说:“我的英雄铁由,还是个孩子啊。”
乌德勒汗在帐内举行盛宴,招待各位翎侯、部族首领和他的英雄。欢庆的宴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英雄们喝掉了难以计数的马奶酒,吃掉了难以记数的牛羊。
宴会中,小丑桑切再次登场,与他表演的是丹华的两位王女。
佔有敌人的女性,被认为是男性力量和胜绩的象徵。丹华两位王女在酒席间与带着木制阳具的侏儒作出种种性交表演,引得勇士们不断大笑。
铁什干浓重的眉毛平静地聚在一起,面无表情地切割着炙好的牛肉,他一边大口吞食,一边喝下成升的马奶酒。
宛若兰惴惴不安地踏进大帐,一瞬间想扭头逃跑。帐内正进行着淫乱的一幕,到处是草原汉子粗鲁的笑声和少女们赤裸而白皙的肉体。庐帐正中燃烧着篝火,烟气从穹庐顶部的天窗排出。篝火旁,丹华两位王女被迫在和那个小丑的木制阳具交合,用淫秽的举动让宾客们取乐。
这一幕宛若兰并不陌生。但此时她身边没有铁由。
侍卫推了她一把。宛若兰踉跄着进入帐内。
铁什干在袍子上擦去手上的牛油,挺身走到乌德勒汗面前。他一手抚着胸口,躬身道:“尊敬的圣主乌德勒汗,我们攻下居桓,俘虏了他们的汗和王后。现在居桓的王后就在这里,等待你的命令。”
“腾格汗的女儿吗?”乌德勒汗坐在虎皮的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远处的女奴,“听说她是一个有着恶魔法力的妖婆,能让牛羊生下六条腿的怪物,只有铁由能制服她。”
帐内的淫乱渐渐安静下来,侏儒桑切也停止了动作。乌德勒汗指向远处的宛若兰,“走过来,可憎的腾格汗之女。”
宛若兰环顾左右,那么多陌生的脸庞,却没有她的主人。她微微战栗着,走到乌德勒汗面前。
乌德勒汗两手放在膝上,沉声道:“跪下来。你现在是我的俘虏。”
他命令宛若兰抬起脸。“你有着妖精一样的容貌。眼睛黑得像魔鬼。”他说:“你父亲腾格汗有着十五颗脑袋,现在被我英雄的铁由砍下了一颗。剩下的也迟早会被我砍掉。”
也许是皇赫王朝的皇帝统治着辽阔的土地,被草原人讹传为有十五个头颅。
但无论怎么计算,居桓都不是王朝版图中最重要的一个。如果他们攻入内陆,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错误。但传说的力量总是比真相更强大。
“你是睿智的,尊敬的圣主。”
“脱下你的衣服。”乌德勒汗命令说:“让腾格汗的女儿在苍狼子孙面前赤裸。”
宛若兰默默除去粗麻布袍,赤裸着跪在大帐内。她白滑的肌肤在篝火下有着明玉般柔润的光泽。大帐里陆续发出惊呼声,还未曾接触过皇赫王朝繁丽内陆的魁朔人,很少见过这样光滑洁白的肉体,何况她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她是妖婆。
乌德勒汗用手指敲着椅上的虎皮。按照习俗,他应该在自己的英雄面前,公开佔有这名女奴,以显示自己的力量和对居桓人的征服,还有对腾格汗的羞辱。
但骨都侯策凌悄悄对他说:“她是被诅咒过的魔女。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会死去。”
“瞭解山川的神灵,感知天地的意志,不是你的长项。”乌德勒汗说:“我的大巫长还没有说话。任何魔鬼都不能瞒过他的眼睛。”
旁边的巫师瞽了一目,眼珠是混浊的白色。他用失明的眼睛盯着宛若兰,良久道:“她有着不祥的气息。奇怪的血脉,违背了天地的规则。”
策凌道:“她是魔鬼,有着恶魔的血脉。”
智慧的大巫师没有理会他,对铁什干说道:“勇武的雄鹰,我听说你立了新的阏氏,并使她怀孕。”
铁什干像被人污辱般绷紧面孔,缓缓道:“我不会违背青穹的意志。”
巫师完好的右眼移到美貌的女奴身上,闪过针尖般锐利的光芒,沉声道:“可憎的妖女,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宛若兰垂下头,低声说:“是铁由。”
略一沉默,骨都侯策凌突然大笑起来。
“尊贵的雄鹰铁什干,你和你的儿子,英雄的铁由分享了这对母女,并使她们怀孕。你很快将有一个孙子,但他和你的阏氏有着同一个母亲。而这个女奴将有一个外孙,那么她该怎么称呼自己的外孙?尊敬的大巫师,你的智慧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可是你见过这样颠倒的血脉吗?在座的勇士们,谁知道她们该怎么称呼对方的孩子?”
帐内暴发出一阵大笑。
“她怀着铁由的儿子,那么她应该称呼铁什干的玉阏氏为母亲,玉阏氏未出生的孩子将是她最小的叔叔。”
“可玉阏氏是她的女儿,女儿的孩子是她的外孙。”
“但她的孩子是玉阏氏同母异父的同胞,玉阏氏是她主人的继母,她应该像拜见主人的母亲一样,拜见自己的女儿。”
“这是青穹的意志,”有人说:“这对无耻的魔女被草原上最勇猛的父子获得。青穹把女儿指定给父亲,把母亲送给儿子,又命令她们分别受孕,当她们相见时,该怎样尴尬。”
吵闹声响成一片,宛若兰赤裸着跪在帐内,脸色雪白。她怀孕两个月,如果是草原女子那样粗壮的腰腹,这会儿根本看不出痕迹。但她腰肢纤细,白皙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草原夜晚的寒冷,使她肌肤收紧,泛起细砂般的光泽。
一直沉默的乌德勒汗长笑道:“老鬣狗,你说的对!这是青穹的意志,它为了嘲弄腾格汗,命令居桓的王后和公主分别陪侍铁由和他的父亲。勇敢的雄鹰铁什干,既然青穹选择了她的女儿作你的阏氏,我们应该对青穹的意志保持敬畏。
但这个女人。“
乌德勒汗把脚放在居桓的王后头顶,“她还是毡房里的女奴吗?”
“是的。尊敬的圣主。”铁什干平静地说:“你可以在这里享有她,让她给你带来快乐。”
乌德勒汗摇了摇头,“她是只有铁由才能制服的妖婆。”
铁什干道:“居桓汗的头颅黎明时将被制成酒具,这个夜晚,他的王后应该在帐内娱客。当居桓汗的怨恨更深,用他头颅祭祀,青穹才会更满意。”
乌德勒汗沉吟了一下,“你是对的。但我不希望自己的勇士被诅咒。”
他作出决断,“古蛮!让她和你的小丑交媾。”
宛若兰浑身的血液都彷彿蒸发。她白着脸向至高无上的主人叩首,然后被带到篝火旁。
两名丹华的王女被送到酒席间,供每一位对她们感兴趣的客人淫玩。
能在圣主乌德勒汗面前表演,小丑桑切分外卖力,他朝宛若兰做了个鬼脸,怪模怪样地说道:“我是你未出生的外孙,但从父系血缘,我是你最小的叔叔。
按照草原的规矩,弟弟有权力继承兄长的女人和财产。“
桑切说着,偷偷瞄向一旁的铁什干。铁什干已经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小丑这几句话对他有些不太恭敬,但他只微微一笑,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
铁什干无疑是草原上最难惹的人物,连他也不在意,侏儒顿时壮起胆子,大声说:“来与我交媾吧,可憎的妖婆!”
桑切下流地抖动着木制的假阳具,为了让客人开心,他甚至在上面装了羽毛。
帐内几乎每一位勇士都抱着一个赤裸的女子,有的甚至抱着两个。他们一边狂呼饮酒,一边纵情奸淫。而那些女子只能承受。
侏儒的假阳具用皮绳绑在腰间,除了雕刻逼真的龟头,棒身上还包着铜钉,那些羽毛像锐利的刀锋,进入体内时,有着难以承受的痛楚。
宛若兰伏在地上,手指抓紧地上的毡毯。还带着丹华王女体液的木棒重重撞入体内,使她眉峰颤抖着拧紧。
19
“无耻的妖婆,你有什么妖法,都对桑切小丑使出来吧!但在你诅咒我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外孙该怎么称呼你?”桑切捏着嗓子奚落道:“外婆?
嫂嫂?还是毡房里最低等的贱奴?“
宛若兰像木偶一样被丑陋的侏儒奸淫着。她紧紧咬着发白的唇瓣,闭着眼睛,编成长辫的秀发从肩头滑下,随着小丑的进出前后摇动。
美妇的高贵和顺从,使桑切越说越开心,他怪笑着说:“你的外孙还是你丈夫的兄弟,当他继承兄长的财物时,你还会像母狗一样爬到你外孙的身边,让他继续来佔有你。说不定我还能继承了你的女儿,让你们共同来……”
“啪!”
一声锐响尖啸而过,侏儒桑切的话声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惨叫。
铁由扬起马鞭,重重抽在小丑身上。
“你在诅咒我的父亲吗?”铁由冷冰冰道。谁都知道小丑桑切只是为了客人取乐,不过他确实得意忘形,说出继承铁什干新阏氏的话,挨了铁由一顿鞭子也不算冤枉。
桑切被抽得满地乱滚,他的羊皮袍被打成碎片,腰间的皮绳也断裂开来,木制的阳具掉到一边。上面翠绿的羽毛长而华丽,本来是丹华王后的标志,经过一番淫戏,羽毛已经散开,湿滑的液体中隐隐有着淒艳的血迹。
刚刚赶回的铁由蛮横地将桑切抽了个半死,才气恼地扔开鞭子。乌德勒汗对侏儒挨打毫不在意,他笑吟吟看着铁由,自己最年轻的英雄,然后道:“你腰间滴血的是什么?会是又一件吉祥的礼物吗?”
铁由从腰间解下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呈给乌德勒汗。
“月亮和星星可以为我作证,这是黄头人大汗的头颅。”
黄头人的大汗没能逃得太远。经过半个时辰的追逐,魁朔人并不高大,却长力耐久的战马赶上了黄头人的溃军。铁由用铁矛刺穿了黄头人大汗的肩胛,将他挑下马,然后亲手割下他的头颅。
他对自己的俘虏说:“回去告诉所有的黄头人,或者臣服,或者灭亡。大草原上不容许反抗乌德勒汗的人存在。”
乌德勒汗亲手接过那颗失去生命的头颅,在眼前端详片刻,然后高高举起。
帐内顿时一片欢呼。
“你应该接受更多的赏赐。”等欢呼声平息下来,乌德勒汗说。
“黄头人的军队虽然溃散,但还没有灭亡。他们也许会逃往更远的西方,继续与圣主为敌。我请求把赏赐给予彻底毁灭黄头人部落的英雄。”
乌德勒汗点了点头,“黄头人就像令人厌恶的苍蝇,迟早要被我的马蹄踩死。”
“黎明即将到来,在制作酒具之前,由你,我英雄的铁由,在居桓汗面前征服他的王后。”
这是部族首领的荣誉,他却赏赐给了铁由。
铁由单膝跪下,抚胸道:“遵从你的命令。尊敬的圣主。”
当铁由拉起她的头发,把她的面孔按到腹下,宛若兰的泪水再无法克制地涌了出来。她把脸贴在主人滚烫的小腹上,无声地恸哭着。铁由按住她的后脑,仿佛正强迫她亲吻自己的阳具,身体却一动不动。
他突然扼住宛若兰柔软的颈子,似乎想把她扼死。宛若兰羞耻和委屈的泪水打湿了面孔,即使初次在蛮族的毡房中失去贞洁,她也没有这么难过。她竟然被勒令与小丑交媾,可耻的是她居然接受了这样的羞辱。这时即便被铁由扼死,她也不会反抗。
铁由的手指慢慢松开。
“我是不是被妖术迷惑了?”铁由问他的父亲。
那时已经是回程途中。铁什干说:“春天到来的时候,大草原上会开满花朵。但在骏马眼里,最美的花朵也不如一株青草。”
*** *** *** ***
第一缕阳光洒向草原前,居桓王远辛被带到一片青草最茂盛的空地上。他消瘦了许多,这个当了半生君主的男子,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沦为俘虏,每一天都面临着死亡。
就在死亡来临前,居桓王看到了他的妻子。居桓的王后被带到场边,像女奴般赤裸着白天鹅般华美的肉体。而远辛只能畏缩地低下头。
披戴着萨满服饰的巫师来到远辛面前。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地平线,他拉下狰狞的面具。一边吟唱着古老而难懂的咒语,一边舞蹈着拔出匕首。
一股冰凉的寒意划破喉咙,鲜血随之溅出。巫师用一只皮碗接住鲜血,向东南西北各洒数滴,祭祀过四方神祇,然后将剩下的血浇在地上,祭祀使地上生满青草的青穹。
巫师按住居桓王略带体温的头颅,用一根小锯从他眉骨下方锯入,平整而缓慢地锯开他的头颅。鲜血顺从了居桓王的眉毛淌下,染红了他整个面孔。
颅骨的坚硬超乎人们的想像,巫师换了四根锯才锯开居桓王的头骨,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猛然溢出,一直在喘息的居桓王濒死一挣,便不再动作。
巫师刮下溢出的脑浆,与居桓王后下体淌出的精液混在一起涂抹在铁锯上,然后再次锯动。青穹很满意,他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很快居桓王整个颅顶骨就被锯开,露出红白的脑浆。
又断了一根铁锯后,巫师取下居桓王完整的头盖骨,他嘶哑着声音念诵片刻,瞽了的左目缓缓转动着,然后用手指挖出颅内的脑浆,抹在宛若兰的下体。
宛若兰早已被这可怕的一幕吓得几乎昏厥。她熟悉的丈夫就在她眼前被锯开头颅,留下一具可怖的屍体。当巫师把温热的脑浆抹在她股间,宛若兰双腿猛然分开,身体开始痉挛,直到那个在仪式中奸淫她的孩子粗暴地拽起她,把她因惊恐而失去血色的脸按在腹下。宛若兰本能地含住阳具,在一片眩晕中喘息着。
巫师用清水洗去颅骨内沾的鲜血和脑浆,剥去外面带着发丝的头皮,剔去黏连在颅骨上筋肉,连任何一缕碎肉都不放过,直到颅骨变得雪白如新。
巫师将熔化的金汁灌入颅骨,再次念诵咒语,缓慢地旋转着颅骨,将金汁均匀地敷在颅内,遮住上面每一道细小的缝隙。做完这些,巫师已经汗如雨下,但他仍一丝不苟地托起那只金灿灿的骨碗,然后将备好的皮革套在颅骨外侧,用黄金制成的钉扣箍紧。
另一位丹华王就幸运了许多。他直接被砍下首级,头颅悬在帐前的木桿上,与黄头汗的头颅并列,屍体则被扔给野狗分食。
乌德勒汗用一柄包金的短刃割开拇指,将鲜血滴在新制成的酒具内。然后左部翎侯铁什干,右部翎侯古蛮,前部翎侯达札、后部翎侯毕郅,各部的首领和诸将,一一割开拇指,把鲜血滴入金黄的骨碗。
仍带着居桓汗血腥气的骨碗被乌德勒汗高高举起,先祭过天地诸神,然后满饮一口,递给自己的部下。
诸将纷纷喝过血酒,露出由衷的喜悦。从最古老的魁朔人开始,他们就崇尚用敌人头颅制成酒具,魁朔人相信,敌人的身份越高贵,青穹就会越满意。
当最后一个人饮过,巫师郑重地收起骨碗。部落的重大祭祀、各部族结盟、新的大汗即位,都将使用这件珍贵的酒具,以显示仪式的隆重。
接下来是持续三天的欢宴。每个人都知道,圣主不会因为只制作一只酒具就把他所有的重臣都召唤回来。此前乌德勒汗召集的最重要聚会,是在瀚海边上的王庭。从那一刻起,超过三十万帐的魁朔部落开始向故土迁徙。经过一年多的跋涉,他们打败了腾格汗的爪牙,越过了祖先放牧的金微山。现在乌德勒汗再次召集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向腾格汗全面进攻。
在草原人心目中,腾格汗是恶魔的化身,他的子民阴险、狡诈、毒辣而且不讲信义。但即使最仇恨腾格汗的魁朔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恶魔有着庞大的力量。这一场与恶魔的决战之后,乌德勒汗的四部卫翎侯,二十一个部族首领,数百位知名的英雄,也许有一半会回归青穹的怀抱。
在宴会的第二天,铁由见到了他的岳父,前部翎侯达札。达札已经五十多岁,大半头发已经花白,身体仍壮实得如同一头牯牛。他对铁由很满意,“我等不及要你来到我的部族。我们前部缺少你这样的英雄!”
“明天秋天,我会带上羊羔和牛犊,前往你的营帐。”
达札大笑着说:“我会等着你!”他搂住铁由的肩膀,“我的女婿,你应该见见我的女儿雪仑。”
一个明丽的少女进入帐篷。她比铁由大了两岁,已经十四,身材还没有像草原女子那样变得壮实,彷彿一株婀娜的柳树。她穿着白色羊羔皮制成的短裘,腰间佩着一把铜鞘的小刀,额前垂着十余条细小的辫子,漂亮的面颊有着健康的红晕,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
“你就是铁由吗?”她丝毫没有少女的羞涩,反而开心地笑道:“原来你还没有我高。”
“我还会再长的。”铁由说。
“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大的力气?”雪仑好奇地说:“我可以看看你的手臂吗?”
铁由拉开袍子,露出手臂。
雪仑摸了摸,讚歎说:“很结实呢。”
达札和铁什干对视一笑,把臂去前面饮酒,把营帐留给这对未婚的小夫妻。
“我已经听说你很久了。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有着长生天的力气。是不是这样的?”
铁由摸了摸鼻子,拿起旁边一只铁钩,徒手把它拉直。
雪仑又惊讶又高兴,每个女孩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英雄,何况她的丈夫是英雄的铁由。
“你喜欢我吗?”雪仑说。
“嗯。喜欢。”至少铁由不讨厌这个少女。
雪仑笑了起来,她发誓般说:“我会做你好妻子的。”
*** *** *** ***
老鬣狗气呼呼说:“你打伤了我的小丑。至少两个月,桑切都不能给我唱歌,让我大笑了。”
铁由想了一会,“我会再送给你一名小丑和一名女奴。还有五匹最好的马。”
古蛮挤了挤眼,小声道:“其实我也很想打桑切一顿,看看他害怕的样子,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他现在已经吓破了胆子,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发抖。”
古蛮捧腹大笑,“每次回去,我都大声喊,铁由来了!他就像老鼠一样拚命往毯子下面钻,样子比我想像的还可笑,哈哈。”
古蛮拍了拍铁由的肩,“老鬣狗要往西边,继续跟腾格汗的爪牙战斗,下次再见到你,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当我砍掉腾格汗的头颅,圣主还会召集我们。那时候我们只用饮宴开心就够了。”铁由信心满满地说。
古蛮大笑道:“你说得对!英雄的铁由!”
*** *** *** ***
三天的欢宴过后,所有人又聚集在乌德勒汗的金帐内。
乌德勒汗坐在虎皮椅上,缓缓看过自己的英雄,然后道:“铁由!”
他把一支黄金的令箭扔给铁由,“带上你的部族,沿着草原东行,用我赐给你的刀,从北方劈开腾格汗的头颅!”
铁由已经连克两关,只要攻下石门,皇赫王朝的帝都就无险可守,乌德勒汗却命令他改由北路进攻,等於让他放弃以往的战果,重新开始。铁由毫不迟疑地接过令箭,“没有关口能阻挡苍狼子孙的马蹄。”
乌德勒汗满意地点了点头,“铁什干!你向东北方向,寻找祖先的圣山!”
每一个魁朔人都知道,他们的祖先是从圣山进入草原的苍狼,但这座圣山早在二百年前就已经被来自的南方农耕民族佔据。那些使用战车,有着精良铠甲和弩弓的军队屠杀了所有不肯迁徙的魁朔人,用鲜血染红了整座圣山。
铁什干接过令箭,“我会找到圣山,在上面树起苍狼的旗帜。”
乌德勒汗一一调遣座下的重将,“古蛮!你的部族继续向西。整个西陲都属於你!”
古蛮很想越过鸡塞,进入皇赫王朝的土地,为祖先讨还血债。但圣主的命令不容违抗。他接受了命令,发誓要摧毁西陲每一座城市。
“毕郅!你的军队将奔向南方,一直走到大地的边缘。把所有不服从的部族全部杀光!”
毕郅是四位翎侯中最年轻的一个,他说:“没有人能躲过苍狼子孙复仇的刀锋。我会一直走到大地尽头,把每一块长着青草的土地,都划为圣主的牧场。”
每一个将领的眼睛都被渴望杀戮的意愿染红,乌德勒汗审视着自己的部属,又拿出一根金箭。
“达札!你和你的子民将向东进发,攻陷所有的城池,击溃所有的敌人!”
乌德勒汗与自己的臣属反覆研究过战略,他们并不清楚皇赫王朝的虚实,所以将最重要的四部卫分别遣往四个方向,由左部的铁由攻击皇赫王朝北方——百余年前,魁朔人就是败在天朝北方的强兵手下;右部的古蛮往西击灭西陲,斩断皇赫王朝的左臂;后部的毕郅往南,斩断皇赫王朝的左腿;实力最强的前后达札翎侯则破关直入,攻击皇赫王朝的心脏。 十一个部族分别协助四位翎侯。成为他们的后援和侧翼。
乌德勒汗并不打算一次押上所有的赌注。他和他的五条凶狼以及剩下的十个部族将留在草儿海,等待诸部作战的结果。
“我的英雄们!”
乌德勒汗高声道:“你们将用居桓汗的头骨碗痛饮美酒!这个夜晚之后,你们带上你们的子民,驰向黑黄脸恶魔腾格汗的领地!你们也许会倒在地上,流乾每一滴鲜血,但这是复仇的圣战!你们每一滴血都是为苍狼祖先所流!击败腾格汗!青穹会永远记得你们!”
所有的将领单膝跪地,右手按住心脏,高声唱道:
“说到的地方就到,去把坚石粉碎!
说攻的地方就攻,去把硬岩捣毁!
把高山劈开,把深水断涸!
这样勇敢地杀敌!
我们将生命和热血,统统交予刀锋和枪尖!
我们将前程和愿望,统统托付给乌德勒汗!
为了圣主的光荣,我们甘愿披肝沥胆!“
用居桓汗头颅制成的酒具被再次取出,盛满美酒,供英雄们饮用。这个夜晚之后,他们将各赴征途,为祖先和圣主的荣誉而战,直到击败腾格汗,或者死去。
没有一个人退却或者胆怯,他们血内有苍狼的野性,心里充满了复仇、征服和杀戮的欲望。他们将让星空和天宇也浸满血色。
20
铁由与父亲的部族同行,返回蒲昌海旁的营地。按照乌德勒汗的命令,他们将沿着草原边缘,一同往东方奔驰。铁什干要去寻找传说中的圣山,而铁由将从王朝北部最薄弱的部位破关南下,与达札翎侯在帝都会师。
“我没有见到阏氏。”铁由说。
铁什干虽然依照青穹的意志,将远玉立为阏氏,但并不宠爱她,随行的仍是他的次妻朵温。
“在营地你会见到她。”铁什干说:“我已经问过巫师,她怀的是一个女孩。”
“你需要一个男孩。”铁由说。
草原上,最小的男孩将留在父母身边,奉养双亲。但铁由很小就开始跨马作战,铁什干身边并没有儿子。
“有你们兄弟就已经够了。”铁什干不希望那个少女给他留下子嗣。如果不是朵温的愚蠢,他也不会成为小丑的笑柄。
铁由没有再说话。
“我将把所有的族人都交给你。”铁什干说。
“为什么?”
左部卫的牧民一共有二万余帐,铁由和两个哥哥各带三千帐,属於铁什干的有一万两千帐。这些应该是铁什干死后,铁由才可以继承。
“找寻圣山不需要太多人手。我只带五百帐就够了。”
“但那里有东胡人,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异族。”
“有六百名骑兵已经足够。”铁什干没有接受他的劝阻。
两万帐大概能提供两万五千名精壮的草原汉子,而他们面对的腾格汗,则有百万军队。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已经远不及百余年前的皇赫铁骑,但皇赫人还有高大的城墙和精良的武器,铁由想取胜并不容易。
二十天后,铁什干父子回到蒲昌海,这个原本属於居桓的淡水湖。罕多尔、拔海、赤马翰、别矢里,都已经与主部汇合。他们对放弃的关隘毫不在意,对他们而言,只需要一个冲锋,那些关隘又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中。
“腾格汗的军队已经到了鸡塞关。”在首领面前,拔海也不免有些紧张,“我们是不是要打回去?”
“不用了。”铁什干说:“达札翎侯会把它们夺回来的。召集所有的战士,我们将沿着蒲昌海往东进发。”
*** *** *** ***
这个时刻,皇赫王朝征西将军,世袭云骑尉卫少卿已经在鸡塞待了七天。他们从帝都出发,用了三个多月才赶到鸡塞关,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也没有见到一名敌军。那些野蛮人莫名其妙地放弃了所有关隘和城市,消失无踪。
盖着征西将军新鲜红印的捷报说:臣少卿七月西征,敌军望风远遁。旬月之间,收复失地六百余里。鸡塞以内,虏骑为之一空。我天朝雄风烈烈,武功之盛百年不堕。臣少卿不敢居功,即刻整军出塞,重收西陲,一展天朝武威。
魏病已却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他看过那些被攻破的城池和关隘。这些虏骑绝非只知道骑马射箭的蛮族,尤其是西陵关,向西一侧,坚固的城墙被巨石砸得倾颓,其中一座城楼被整个击平。魏病已长期在南方丛林作战,对北方的虏骑并不瞭解,但能够制造投石机的蛮族他还从未听说过。
魏病已谏道:“大军不可轻动,不如先遣一军渡过若羌水,与都护府联系,再整军西进。”
“兵法云:动如雷霆,不动如山。我大军齐出,虏骑敢来,便给他雷霆一击。犁庭扫穴,一举平定西陲。”
卫少卿对他的猜疑只风雅的一笑,便命大军西行出塞。最后魏病已苦谏,才留下五千步卒守关。
其实卫少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司马梁元命令西征军扫清胡虏,除去天朝西北边患。而身为廷尉的卫绍私下告诫儿子,连北山铁骑都惨败而归,何况这些临时拼凑的部队。七万对数千,攻敌不足,自保却是有余,只要设法拖住敌人,与西陲校尉汲冉取得联系,稳住局面就算大功告成。
卫少卿对父亲的指点深以为然。如今收复鸡塞,已经立下大功,卫少卿心思也活络起来,如果引兵出塞,收复西陲,更是奇功一件,封侯也大有可能。只是他吸取北山铁骑败北的教训,七万大军同止同宿,说什么也不愿分兵。这点心思不好对魏病已明言,而魏病已也被他故作高深的举止弄得糊涂,以为他另有后着。而且魏病已在途中见过西陲都护府的使者轲横,知道都护府一直固守月支城,可以接应,大军一同出塞,未必有太多危险。
卫少卿不识利害,魏病已则是心存侥倖。於是向朝廷报捷之后,征西的大军离开鸡塞,往西行进。却绕开了居桓,由若羌水经丹华,奔赴月支。
皇赫王朝的士兵有三种来源,一种是世袭的军户,这些士卒弓马娴熟,习於战阵,平时从事军屯,不缴纳赋税,遇到战事便由各户抽调壮丁参战,是王朝军队的精锐,但数量不多;另一种是募卒,由政府提供饷银,招募精壮从军。韩丹与轲横分别属於这两种。最后一种则是待罪充军的囚犯,这一类大多被编为边军,由军户和募卒节制,数量最多。他们获得军功首先要抵消罪刑,然后才可以晋升,大多处於军队的最低层。
这支西征军来源複杂,单是募卒就来自十余个州郡,军纪混乱。在塞内时还好一些,出塞后到了异族土地,就开始大肆劫掠。居桓、丹华两城被破,从魁朔人手中逃出的居民又被天朝的军队搜掠一空,从鸡塞到丹华几乎成为赤地。
魏病已是戴罪立功,不仅没有节制部下,反而想方设法获取首级,作为报功之用。卫少卿是文官出身,对这些毫不在意,反正都是异族,并非天朝的子民,杀了也就杀了。
来自草原深处的暴风雨正在王朝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酝酿。两个月后,整理好部众的达札翎侯,将率领前部子民,连同乌德勒汗座下三条凶狼,以及五个归附的部族,越过金微山,对皇赫王朝展开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攻击。
*** *** *** ***
牧民们忙着削制木楔,用皮绳加固大车。魁朔人逐渐淘汰了实心的木轮,他们将柳木加工成轮彀,在外面钉上铁片,极大的提高了车轮的使用寿命。那些大车的车轮通常高三尺五寸,用牛马挽行,在草原上每天可以迁徙五十里。
停留在蒲昌海的牧民已经注意到从鸡塞关源源出发的大军,但那些士兵对百里外的居桓毫无兴趣,他们急匆匆奔向丹华,甚至没有派出斥侯来看一眼。
“天朝已经把居桓遗忘了。”居桓的医官说。
宛若兰闭着眼,手腕静静伸在毯外,有着玉一般柔润的光泽。医官抹了抹眼角,把手指放在她腕上,为王后诊脉。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
“一个噩梦。”
几乎每一个被掳的女子都会经历噩梦。医官说:“用粟米熬成粥,每晚用一碗,会好一些。”
宛若兰没有回答。
她梦见自己和女儿赤身裸体跪在地上,面前有一个陌生的孩子和一个老人。
那个孩子选择了她,老人选择了她的女儿。
於是母女俩分别与这对父子交合。未成年的孩子迫使她张开腿,把阳具插在她成熟的性器中。而那个老人则佔有了她的女儿。
远玉开始流血。她娇美的身体被老人压着,含着泪,被迫用鲜嫩的肉穴接纳下老人的精液。而她则被比自己女儿还小的男孩抱住,用她熟艳的肉体抚慰这个男孩。她们分别受孕,腰腹变得粗笨沉重。
然后她和女儿被带到一群陌生的野蛮人面前,那些陌生人抚摸着母女俩高高隆起的小腹,大声嘲笑她们,把她们比做随意受孕的母狗。
这段日子她每晚都要做噩梦。梦到自己被关在毡帐的木笼里。草原的战士一个接一个进入自己的体。女儿充满怀疑地目光落在自己羞处。还有丑陋的侏儒桑切……
“我困了。”宛若兰说。
医官收拾了药囊,很小声地说:“阏氏也怀孕了。”
*** *** *** ***
“这是我的女奴。”铁由说:“你是青穹指定的阏氏。她应该来拜见你。”
远玉已经换了草原女子的装束,她穿着宝蓝色的袍子,头上戴着细长的高冠,冠上罩着精美的细纱,头发编成一绺绺细辫。她侧身躺在一堆厚厚的毛皮间,小腹隆起,唇颊都涂着淡淡胭脂,神情却冷若寒冰。
宛若兰跪在她身前,俯下身,把额头放在她脚边。
远玉冷冰冰道:“你是铁由的侍寝女奴。我是他的庶母,应该行奴婢的礼节。”
宛若兰默默叩了三次首。
远玉一动不动受了她的行礼,然后向旁边的侍女道:“宛氏本是亡国贱奴,如今服侍三王子有功,怀孕在身。赏绢两匹,金银各一锭。命她安心养胎,早日为主人生下儿孙。”
远玉的侍女原本是居桓宫中的宫女,依言取来绢纱和金银,交给这个没有名份的女奴。
铁由说:“你们母女见面就是这样的吗?”
远玉冷冰冰道:“一个贱奴凭什么进入我的营帐?若不是这贱奴怀了三王子的孩子,我怎会见她?我是三王子的庶母,儿子的奴婢怀了孕,才施恩召见。三王子就是再宠她,还能高过你父亲的阏氏吗?”
宛若兰低声道:“奴婢谢过阏氏。”
铁由很奇怪。回到自己的营帐,他问自己的女奴,“你的女儿见到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是你的女奴。她是首领的正妻,你的庶母。”
铁由看了她一会儿,“你不高兴吗?”
宛若兰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摇头道:“没有的。”说着泪水忍不住淌了下来。
铁由愤怒地推开她,“你每天都要撒谎吗?”
“你要我怎么样!”宛若兰伏在地上,失声痛哭,“难道要她跪下来唤我母亲吗?一个没有名份的贱奴,被主人临幸怀孕,去见自己的女儿讨赏赐,这样的羞辱还不够吗?”
铁由有些发怔,自从被掳到营中,这个女人一直温婉柔顺,除了饮泣,就是顺从地接受命令,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
宛若兰粗麻的布衣滑开,露出一侧香肩,“我一万次想过去死,可是我没有绳!没有刀!甚至没有悬崖让我去跳!我是个作过十六年王后的妇人,却要服侍一个孩子……”
铁由抓住她的衣襟,大声道:“我是个孩子吗?”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宛若兰泪水珍珠般滚落,“你还不到十二岁,我的女儿都比你大四岁,可我却要像奴婢跪在你脚下,用任何女人都觉得羞耻的举动来取悦你,让你开心。”
铁由愤怒地瞪着她,彷彿一头燃烧的乳虎。
“因为我害怕激怒你,害怕像牲畜一样被关在木笼里,害怕像我的女傅一样,没有了手脚和舌头。”宛若兰泪如雨下,泣声道:“我想死,却不敢死。因为我害怕这个孩子不高兴起来,把我指配给一个穷人。你知道吗?任何人给老马什一块豆饼,都可以在他的帐篷里和他的妻子过夜。”
一边的赵秀儿眼圈顿时红了。自从她被掳入虏帐,这个艳色惊人的美妇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愠不火,对主人没有半点执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失态的样子。
赵秀儿跪下来,央求道:“主人,宛奴还怀着身子,求主人……”
铁由没有理她,两眼盯着犹如梨花带雨的美妇,“我只是个孩子吗!你在草儿海时是怎么说的!”
宛若兰抿紧红唇。那天被桑切污辱后,她伏在铁由怀中,掩饰自己屈辱的泪水。那一刻铁由是天地间唯一能拯救她的神祇. 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即使乌德勒汗也没有再索取他庇护的女奴。
“你这个可憎的妖婆!”铁由狠狠唾在她脸上,大步离开帐篷。
*** *** *** ***
铁什干把所有帐落都交给铁由,自己带着五百帐牧民离开蒲昌海,前往传说中的圣山。随行的还有他的阏氏和姬妾。铁由的两位哥哥也先后启程,在前方寻找合适的草场。
罕多尔一直忙於清理翎侯留下的牧民,把精壮的战士挑出来编为军队。由於获得大批奴隶和牲畜,左部精悍的骑手们不用再进行劳作,一支万骑队很快现出雏形,而俘虏的工匠则为他们锻冶兵器,制作各种作战器械。
拔海找出被俘虏的边塞官吏,向他们询问皇赫王朝北方的情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进行估计。
赤马翰和别矢里也各有任务,准备食物,杀死老弱的牲畜,为长途迁徙作准备,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夜间,这些草原汉子才能聚在一起,在篝火旁高唱着古老的歌谣。
铁由已经能喝下整整一袋马奶酒,人们都说,他很快就会和他父亲,有一个能喝倒十名汉子的好酒量。
但现在铁由很快就把自己喝倒了。高大而丑陋的赤马翰背起他,想把他送回营帐,却被铁由扳着脖颈摔倒。
“那个居桓的妖婆呢!”铁由大声说:“为什么不来侍奉我!”
“她在你的帐篷里。”罕多尔说。
铁由忽然流下泪来,他抱住那个忠心耿耿的汉子,“我的罕多尔!我发下雷霆一样的誓言,要为你的耻辱复仇!我把所有的居桓人都变成奴隶,把他们汗绑在马车上,送给圣主,把他们的王后变成女奴!那个可憎的妖婆她在哪里!”
宛若兰被人从帐中带来。铁由扯住罕多尔的手,“我忠心的罕多尔,你去打掉她的王冠!剪断她的头发!”
“她已经是你的奴隶,我的主人。”罕多尔挺起胸膛,“你已经把居桓人最尊贵的王后变成你的奴隶!”
“我的奴隶?”
铁由瞪着血红的眼睛,忽然大声说:“不是!她是可憎的妖婆!她在铜房子里羞辱了你,割掉了你的耳朵!”铁由流泪道:“我宁愿自己的耳朵被割掉,宁愿一辈子都听不到两絃琴的声音。”
拔海挽住铁由,低声说:“主人,我们已经获得胜利。居桓人的王后已经跪在你脚下。”
铁由散乱的目光慢慢凝聚起来,看清了脚下的女奴。
“无耻的妖婆,你羞辱了罕多尔,就是羞辱了所有苍狼的子孙。我们会狠狠地羞辱你,为罕多尔洗去耻辱。”
铁由站直身体,他抬起右手,声音冷静地像冰冷的铁,“我命令你,居桓的王后!脱去衣服!在篝火旁和在场的每一位勇士交媾!”
拔海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英雄的铁由从来都不会喝醉!罕多尔!尽情羞辱她。你的复仇是部族的光荣!”
罕多尔看了看旁边。那个女奴跪在地上,垂着首,默默脱下粗麻布衣,裸露出雪玉般的肉体。在痛恨她的罕多尔看来,只有魔鬼的妖婆才会有这样充满媚惑的肌肤。
“罕多尔!”拔海拉住他的手。
罕多尔甩开拔海,用只能让他听到的声音说:“英雄的铁由不该被妖婆迷惑。”
21
罕多尔大步走到女奴身后,按住她的颈子把她推倒在草地上,然后抱住她的臀部用力抬起。
喧闹的草原汉子们安静下来,看着他们的同伴。罕多尔抬起那只白美的圆臀,分开她的臀肉,粗暴地干了进去。他拉住女奴的长发,在她体内挺动着,大声说:“肮髒的妖婆,你感觉到羞耻了吗?”
宛若兰忍住下体乾涩的痛意,低声说:“是的。我感到羞耻。”
铁由已经有三天没有回过营帐,她知道,自己彻底激怒了这个年轻的主人。
宛若兰想过,最坏的结局是重新回到毡房,或者被指配给一个最低贱的奴隶。
“给我配一副药,让我在小产后死去,好么?”宛若兰对自己的医官说。
“不行啊。尊敬的王后,违背了他们的命令,那些蛮族会把我所有的亲友杀死。”
“真傻啊。”宛若兰疲惫地低歎说:“你还不明白吗?跟活着比,死才是最轻松的啊。”
“不要这么想。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听说这些蛮族是最小的儿子继位,他会成为部族的翎侯,如果王后生下儿子,也许会摆脱奴籍。”
“不会的。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痛恨我们……我想我快死了。这些天我总梦到帝都。梦到天朝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他们一定在骂我吧。”
“你知道我的封号吗?”宛若兰突然说。
医官摇了摇头。
“淳安公主啊。淳安是我的封地。一出生那里就属於我,可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曾经想,等国君归天,如果我能上书请求不再殉葬,也许会回到那里,安安静静度过后半生。但现在,天朝不会再接纳我了吧。“
“真可笑啊。”宛若兰自失地摇了摇头,“他们杀我的时候我还害怕。其实我该让那支箭射穿我的喉咙。”
“王后……”
“我已经不是王后了。居桓已经没有了。从这里能看到居桓的城,上面已经长满了草吧……为什么我不在城破时死去呢……”
“王后,他们在叫你。”
宛若兰颤抖了一下。
罕多尔松开受淫的女奴,命令她扒开屁股,展露出受淫的部位。精液从她胭脂般红腻的穴口淌出,彷彿屈辱而淫虐的泪水。
“赤马翰!”
高大的汉子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会碰这个被诅咒过的妖婆。”
“别矢里!”
射鵰儿摆弄着自己的空弓,“我有两个十六岁的女奴。”
“拔海!”
年轻的汉子站起来,“这样的羞辱已经足够了。我们只惩罚不听话的女奴。
我们不是魔鬼。“
铁由缓缓看过围坐的草原汉子,“还有谁要惩罚这个女奴?”
没有人回答。
铁由撕下一块羊裘,从腰间拔出短刀,然后拉起宛若兰,一刀划下。
鲜血溅在白色的裘皮上,红得刺眼。
铁由拖着女奴滴血的手腕,大声说:“既然没有人再惩罚她,从现在起,这个妖婆就是我的专有女奴!她不会再回到毡房,也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她是我的财产,只有我才能决定她的生死,向她索取,或者抛弃她!”
铁由将那支比自己还高的铁矛重重刺在地上,“以我的矛为誓!她再施展妖术,伤害我的部族,我会亲手扼死她!用她的心脏和头颅祭祀青穹!”
铁由把染血的羊裘挂在矛上,一手揽起自己的女奴,把她扛在肩上,回到营帐。
*** *** *** ***
宛若兰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两条花白的辫子。她连忙坐起来,“老阿妈。”
格伦老妇人满脸不悦,嘟囔说:“我们草原的女人,还应该服侍一个妖婆吗?”
宛若兰说:“我是主人畜栏里的羊只,你是为主人管理羊群的牧人。宛氏会听从你的吩咐。”
格伦老妇人这才高兴起来。她是部族中唯一的接生婆。铁由让她来看顾自己怀孕的女奴,这让她有些不高兴。
“你离分娩还早,每天还能服侍主人。先梳洗打扮,没有人会喜欢邋遢的女人。”
“是。”宛若兰顺从地说。
她在铜盆里洗过脸,发现腕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包紮过,屈伸时略有痛楚。
宛若兰抹净面颊和双手,把长发揽到胸前,用一柄牛角梳梳理整齐,然后结成辫子。
格伦老妇人把一只草原女子用的妆饰箱放在毡上,不客气地说:“你年纪大了,要打扮一下,才会让主人满意。”
在居桓王宫时,她的妆台嵌满了珍珠美玉,单是各色花棒就有百余枝,每天侍女们都会献来新的香粉、花汁和蜜油。
这只妆饰箱是用梨木作的,已经用得旧了,里面有一些铅粉和胭脂。铅粉很平常,远不及宛若兰曾用过的细腻,胭脂却是上等的佳品,鲜红夺目。
宛若兰用小指沾了一点胭脂,细緻地涂在唇上,然后将剩下的在掌心抹匀,淡淡敷在颊上。
赵秀儿看着她,眼神即惊讶又羨慕。只用了一点脂红,面前的美妇就像一粒擦亮的珍珠,变得明艳起来。她红润的唇瓣愈发鲜美,一颦一笑无不娇艳欲滴。
白玉般的面颊淡施脂粉,更显得艳光照人。
格伦老妇人哼了一声,“腾格汗的妖婆。”也许只有铁由才能克制这个妖婆,解除她给部族带来的灾难。至少牛羊没有再生下六条腿的怪物。而且她还怀了孕。
有主人英雄的圣血,也许会破解这个妖婆的巫术。
格伦老阿妈带着一丝鄙夷说:“把屁股也洗乾净。它总是沾满让人噁心的髒东西。”
宛若兰脸上一红,然后解下衣服,仔细洗净下体。
*** *** *** ***
“留下的部族有一万四千帐,但有一千六百帐没有成年男丁。剩下的一共可以提供一万三千七百名战士。”
迁徙至今,左部损失了三千名壮年男丁,接近总数七分之一。将近两千顶帐篷失去了主人。
“所有死在战场上的男人,他的家庭将获得两名男奴和三名女奴,还有两头牛和五只羊。”
罕多尔计算了一下,“这样属於你的奴隶和牛羊会失去很多。”
“我们会再得到的。”铁由转过脸,“拔海。”
“有一个俘虏曾经是北郡的戍卒。”拔海在沙地上画出地形,“他说腾格汗北部的城市叫北郡,有一条很长的墙挡住。他以前从北郡转移到这里,一共用了三个月时间。在北方,腾格汗还有两个爪牙,佝离国和北山的骑兵。另外还有七八个部落,最强大的是屠乞人。东胡人也在这一带游弋。”
“派人追上我的父亲,告诉他,草原上有我们的敌人。慕舆谷,你是我父亲最出色的手下,我命令你:寻找那些部落,告诉他们,愿意与我们联合的就是我们的朋友。我可以按照他们提供的战士,公平地分配战利品。”
慕舆谷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草原人,很少有男人成为老人。游牧和频繁的战争,使他们很早就死去。
“最后检查一遍马匹和大车,我们明天就离开。”
铁由牵过自己的枣红马,系紧肚带,然后踏进营帐,用一块毡片盖住宛若兰的头脸,把她抱到马上。
铁由不喜欢她露出头脸和手脚。草原的风沙用她的皮肤来说,过於凛冽了。
座骑转了半个圈子,然后迈开四蹄,小步奔跑,接着越来越快。这是一匹出色的战马,奔跑时又稳又快。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下的青草变成了岩石,又过了一会儿,座骑前蹄抬起,似乎爬上了台阶。
宛若兰已经知道他们来到哪里。即使被毡片包裹着,也能闻到腐屍的臭味。
虽然隔了一年,那些气味仍没有散去。
马匹越上越高,令人作呕的屍臭也渐渐变淡。铁由勒住马,掀开她头上的毡片。
刺眼的阳光使宛若兰一阵眩晕。当适应了光线,她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头一片茫然。
战马停在宫城高处的平台上,远方宝石般的蒲昌海与连绵的金微山一如往昔,只是她脚下曾经繁丽的王宫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木制的楼阁大多已经在战火中被焚燬,石缝间长出青草。倒是她的寝宫,奇迹般的保存下来。
“明天我们要往东去。可能永远也不回来。”铁由说:“也许你想再看它一眼。”
寝宫内落满灰尘,物品被洗掠一空。那张巨大的王座由於太过沉重,还留在原地,上面镶嵌的珠宝被人用刀撬走,满是斑驳的刀痕。
宛若兰用衣袖拂去座上的灰尘,像曾经那样坐在上面,两手平握身前,慢慢挺直身体。
一瞬间,她彷彿看到花枝招展的侍女济济一堂,捧着各色物品,笑靥如花,每个人望着她的眼神都充满尊敬和崇慕。
宛若兰睁开眼,望着自己的主人。
居桓已经不存在了。而她,在所有人心里也已经死去。坐在这里的她,不再是居桓的王后,而是一名卑贱的女奴。
她朝主人嫣然一笑,柔媚地说:“这张座椅大得像床榻,奴婢在这里来服侍你好吗?”
《星天旋转 第一部之居桓终》
【待续】